按照他的酒力,那一坛子酒怎么也不可能让他醉成这样,何况他本就是装醉。鬼知道萧随意出于什么心思,居然动了他藏在书案下的酒……他那时心思不定,居然也没有察觉,唉……
自昨天傍晚起,整整十个时辰,他什么正事儿都没做。苏妖孽想到这十个时辰能积压多少卷宗,愈发头痛起来,整了整身上衣物便去了书房。
果然,桌上又堆满了厚薄不一的册子。
他随手将这些新进上来的情报归了类,又无可遏止地想到了萧随意身边的文砚——他要是也能有个这样书僮剑僮两用型人才多好。
然后文砚便来了。
“苏公子,”文砚怯怯地从门后探了半个脑袋出来,显然是极度不想掺和到这两位大佬的矛盾里,“我家公子说了,你手上的伤他已经给你处理过了,不许你再拿这个当借口推脱公事。”
苏妖孽从卷宗堆里抬起头来,静静等着下文。岂料文砚说完这句之后,头一缩,竟是打算就此关门走人。
苏妖孽蹙眉道:“就这?”
文砚又往后缩了小半个脑袋,“就这。”
“就这值得你专门——”
“咚”地一声大响,打断了二人的对话。苏妖孽皱起眉头,正想着谁敢在随意楼如此放肆,便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大喊,“苏妖孽!本王这次要定你了!识相的就自己滚过来,别逼本王动手!”
文砚同情地看着他。
苏妖孽手指一抖,旋即仿佛无事一般,淡淡吩咐道:“还不去请裕王爷进来?来即是客,这是我的规矩。”他说到这里,眸子里已经带上了几分促狭笑意,“裕王爷身份尊贵,我和头儿又不方便亲自出去,只能劳烦你了。”
文砚瞪了他一眼,却见苏妖孽笑得竟然十分惬意,只得一咬牙,“砰”地一声甩上门,转身跑了下去。
好在文砚轻功总算不差,抢在裕王爷“动手”之前冲到了楼下,于是一盏茶功夫之后,众人这才得以安安稳稳地坐在正厅里喝茶。
所谓“正厅”,不过是茶楼第五层里一间较大的厅堂而已。不过,有资格进到这里来的人,都知道随意楼做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也没有人会责怪他们礼数不周。
裕王爷自然大马金刀地做了主位。
萧随意看着这位王爷,咳了一声,正打算开口,文砚却在这时端了茶上来。裕王爷于是盯着文砚的容颜看了许久。
萧随意只得再咳一声。
裕王爷终于接过了文砚手里的茶,喝了一口,然后直接说道:“萧随意,你们跟本王来往,有多久了?”
萧随意不明所以,“九个月。”
裕王爷放下茶杯,“那……你们替本王杀了多少个人?”
萧随意心头一惊,下意识地转头,正对上苏妖孽看过来的目光。短暂的对视之后,苏妖孽重新垂下眼帘。
裕王爷的目光在萧随意身上打了个转儿,然后落到了苏妖孽身上,“苏妖孽……本王直说了罢,你要是从了,昨天你逃走的事,本王可以不计较;若是不从……”
他很是为自己想出来的这个方法得意,于是唇角一勾,这才继续说道:“……那本王就把你们这九个月里接过的单子放出来,到时候死了爹的、死了妈的、死了师父的、死了徒弟的,一起找上门来,本王倒要看看你们随意楼接不接得下来!”
☆、第四章·茶水
随意楼手里有很多人命。
虽然萧随意本人的手里半点血迹也没有,但是谁都知道他那双手一直不干不净,只不过一直抓不住他的把柄而已。
便是因为官府找不到萧随意杀人的证据,贵人们又一直对这个楼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意楼才得以生存到现在。
但是,这些不过是官面上的说法而已——对于那些家人朋友、师父徒弟死在随意楼手里的江湖人来说,报仇的对象将会十分明确。无论那些人查不查得到真正的幕后主使,随意楼作为一个杀手组织,都不可能从他们的报复中幸免。
也是因此,随意楼的生意一直都在暗中进行,没有哪位主顾会蠢到出卖自己手里的刀。纵使有,在出卖随意楼之前,也必须慎重至极地评估这件事的影响——毕竟随意楼招待过的主顾可不止一位,某些隐秘的记录一旦公开,后果将不堪设想。
便是靠着这份平衡,随意楼才能在京城里一直做下去。
然而按照裕王爷的意思……如果苏妖孽不同意与他行云雨之事,他反手就会把随意楼卖出去!
用不着多复杂的推论,苏妖孽也能知道裕王爷这样做的后果——随意楼会倒在无数人的复仇之下,他们几个管事的则必然死得连渣渣都不剩。而随意楼如果选择在临死前公开这些年积攒的记录,必定会在京城甚至整个江湖上引起巨大的混乱,而最终——
最终,不消说,不管死多少人,姓陈的裕王爷肯定是不会死的。
“怎么样?”裕王爷看着苏妖孽,只觉得赏心悦目,心情愈发舒畅,“美人以为……本王这个提议如何?”
苏妖孽屈起手指,轻轻扣着座椅的扶手。裕王爷很有耐心地等着,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毫不掩饰的喜爱的贪婪。
苏妖孽没有让他等太久,将双手笼在袖中,淡淡说道:“昨天的事情,是我一时冲动考虑不周……”
坐中诸人齐齐变色。
“……既然王爷愿意尽释前嫌,”苏妖孽的声音还是淡淡的,继续道:“那我想不出来什么理由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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