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韫曦朝徐谦道:“既然你要李承的人头,总要有个前因后果,不能无缘无故漫天要价罢?”
徐谦冷哼一声,入了内室,过了一刻,拿着一叠簿册出来,重重地放在萧韫曦面前,冷声道:“当年杨双龄老丞相致仕,起因虽是苛待嫡母,但经过李承之手,又多了贪污受贿,纵子行恶。我暗中查探多年,实为李承收取宗琪三百两黄金,做了假证诬陷老丞相。这些年,他不止一次收受贿金诬陷对立派系,更是对冤案错案置之不理。我手上这些罪证,难道还不能判他一个斩立决?”
萧韫曦取过一本慢慢翻看,条条状状有理有据,甚至写明了李承受贿的日期、数额、地点,甚至陪同的家眷与官员也难逃记录,可谓详之又详。萧韫曦越看脸色越是铁青,耐着性子看至最后一页,缓缓合上,平静了片刻才道:“早知道李承不干净,却没想到贪财至此!徐大夫可有人证?”
徐谦听他口气,已有接手的意思,神色稍稍放松下来,慎重道:“少数贿金有人证,大多数有人证但不敢出来指证。”
萧韫曦摆手道:“有就行,一个与十个没什么差别。这事我揽了,但处置李承还不是时候,往后我自会有安排。”
徐谦一怔,心中大石终于落了地,朝萧韫曦一拜到底:“君子一言九鼎,徐谦先谢过殿下。”
萧韫曦被他一言道破身份,并不吃惊,将书册放上矮桌,微微笑道:“谢倒是不必,韩家一案你不千方百计伺机报复,才叫人称奇。”他此言一出,不仅徐谦大吃一惊,连闻静思也吓了一跳。
徐谦呆愣了半晌,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哪里出了纰漏,只好问道:“殿下如何识破的?”
萧韫曦笑道:“朝廷里上千个人头,你偏偏只要李承的,定是与他有深仇大恨。你有一手好医术,我在宫中也略有耳闻。你博古架上虽有牲畜头颅,那医书却是《黄帝内经》,说明你不仅能看牲畜,人应该也不在话下。记得皇祖母几年前去大昭寺参拜佛祖,偶遇妙清和尚,此人医术冠绝杏林,人畜皆通。我便想起一个人来……”他见徐谦脸色凝重,故意凑近闻静思道:“静思,你想到了谁?”
闻静思经他提醒,哪里有猜不出的道理,当下便道:“当时的大理寺卿韩正贤。”
萧韫曦看着徐谦颓然坐倒在椅子上,沉声道:“不错!当年韩正贤正是被身为大理寺正的李承揭发贪污受贿,公款私用,结党营私,以至于被判个满门抄斩。若要深究此案,便会发现诸多疑点。可惜当年宗维掌管大理寺,判决下的极快,让人无法仔细寻出差错。后来听说其妻徐氏带着十六岁的独子向南逃亡,投奔亡夫故友。而大昭寺正在南方。”他一指博古架上的畜牲头颅道:“逃亡路上自然艰辛万分,那些比人有情有义的,定是你的恩人罢!”
徐谦心中的震撼,无可言喻。回忆起逃亡的日子,饥寒交迫,亲人的冷漠,故友的背叛,他与母亲尝尽了世态炎凉,人心险恶,只有身边的牲畜给了他一丝温暖,这温暖不仅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也让他变得再也不信任任何人,直到拜了妙清和尚为师,也无法改变对人深入骨髓的痛恨。他紧紧捏着双拳,颤声道:“已经十五年过去了,我以为你们都忘了。”
萧韫曦摇头道:“这一件冤案,我一直没忘,静思熟知历年重大政策政令,他也不会忘。这案子不仅是斩了一个忠臣,更是斩寒了千千百百忠臣的心。当年与此案有关的证言证物仍然封存完整,早晚有一日,我要为韩正贤昭雪。”
徐谦双眼一闭,滚下两行泪珠,哽咽道:“我没有找错人,父亲终于可以瞑目了。”
闻静思见他欢喜的情难自禁,也为他高兴,掏了巾帕递给他安慰道:“殿下正直无私,你有冤屈直说便是,何必这般曲折。”
徐谦抹去泪迹,和声道:“说来惭愧。李承是宗党一派,我本想趁两派对立之际,借殿下之手除去此人。又打听到你和殿下交情匪浅,想着这是个机会,并无恶意要算计你。”
闻静思听他话中示弱,虽会错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好再去解释。萧韫曦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坐下,才朝徐谦道:“题外话已说完,该入正题了罢。”
徐谦肃正了神色,沉声道:“这狗并未发疯,乃是人为!”
萧韫曦与闻静思皆是一惊,追问道:“说下去!”
徐谦来到桌子前,将狗肋下的毛发拨开两侧道:“这狗喂养的极好,毛发浓密光泽,身形健壮有力,看似一切正常。但双眼已被药物熏过,几乎看不清一步远的人物。而肋下与背部多有愈合的伤痕,甚至还能摸到肋骨折断后复位不正引起的对接偏差。这狗的主人定是一边精心喂养,一边毒手虐打。我听闻公子说它反咬主人,若两个主人是同一人,那是狗不堪受虐的忽然反抗,若不是同一人,定是其中一人故意为之。这狗虽被一剑斩亡,出血却不多,毛发颇为干净,身上还有淡淡的沉香味。这沉香中含有广藿香,宫中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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