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个孩子……他没什么同情心的想着,手里的动作却轻了些,只是在洗头的时候被甩了一身的水。
那罪魁祸首全身赤裸的趴在岸边,湿淋淋的长发披在背上,四肢扎有封穴的银针,既无法动弹,便只能龇牙咧嘴的望着他,露出一个讽刺地笑。
“呸,人渣。”
这三个字倒是发音清晰,看来没少说……他笑了下,“还会点什么?说出来我听听。”
许是他话里挑逗的意味太重,那少年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噼里啪啦吐出一大串污耳的骂声,他一边听着,一边上前将对方的头发捞起来拧干了,又用带来的毛巾将人一裹,抱在怀里。
少年太瘦了,胸前肋骨清晰可见,他没费什么力气将人带回屋里,躺平在床上后,找了些治疗外伤的药替对方抹上。
一股浓郁的药香在房间里蔓延开来,少年嫌恶的皱了皱鼻子,刚想挣扎,便觉得腰上一痛,猝不及防的叫了一声,后又死死咬住嘴唇,不发一语。
“忍着点,淤血不揉开,你这腰就废了。”他说着,又按了几下,直到结束时那人已经满身大汗,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他将四肢上的针取下来,又找了件自己的外袍替人披上,看着长出一截的布料道:“回头带你下山买件合适……唔!”
原本还像是奄奄一息的少年突然扑上来,将他死死按在身后的桌面上,药罐撒了一地。
这小兔崽子……他一边想着,却被掐得有些呼吸困难,模糊的视线中,唯有那人的眼睛亮得慑人。
他从他眼里看到了咬死猎物的那种兴奋,却并不觉得惧怕。
到底只是乳臭未乾的幼兽,牙都还没长齐呢,又怎么与他抗衡?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将手中银针插到那人身上,趁着对方吃痛松手的机会站起来,三两下将穴位封死了,然后一边喘气一边跟瘫倒在床上的少年互瞪。
过了片刻,直到憋闷的胸口彻底舒坦了,他缓缓直起腰,居高临下的望着买回来的狼崽,冷道:“再有下次,你就给我躺一辈子吧。”
或许是先前的疼痛还未散去,他难得看见那双幽绿的眸中闪过一丝惊惧,又很快被倔强掩盖。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相同的事情又发生了两次,他直接将人扎成刺猬,锁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直到以后再掏针的时候,少年都会不由自主的抖一下。
如此一来,倒是老实了很多,他便想学师父那样找个打下手的药童,这小狼崽的鼻子很灵,基本只要他闻过的药材都能再在山里头找到,虽然有时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深仇大恨……可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他是看出来了,这就是头养不熟的小白眼狼,你对他好他怀疑你,你对他坏他仇恨你,算来算去都是不安好心,没区别。
倒不如随着自己的脾气,时好时坏的吊着他,让他觉得提心吊胆了,反而老实了。
其实也不能怪这小崽子这么敏感,任谁打小被野兽养大,又被猎人俘获在人贩子手里转手数年……他试图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又看着对方那双绿莹莹的眼,眸光阴鹫,像是能吃人。
他调戏心起,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你别说这小狼崽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先前是瘦脱了形没看出来,如今给他养的总算长点肉了,便能看出美人胚子的雏形来。
他一边想着,赶在那人开口咬他之前抽回手指,顺势在头上抚了一把,“你先前的主人,是不是都被你咬死了?”
少年啐了一口,“那些畜生……”骂完两眼直勾勾的瞪着他,仿佛在说下一个就是你。
他挺喜欢对方骨子里的野性,够直白,也够露骨,喜怒哀乐一目了然,有一种别样的剔透干净。
于是他又顺了顺小狼崽的头毛,在对方嗷的咬上来的时候,死死扣住对方的牙齿,使了个巧劲儿将那人下巴给卸了。
小狼崽有两颗尖尖的虎牙,平时笑的时候会露出一些,闪亮亮的,莫名可爱。
只不过这咬合力却远远高于常人,他手腕上那个牙印到现在还有,如果这一口给咬实了,定得被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我把你当人看,你也给我拿出点人的样子,仿佛生怕不知道你牙尖嘴利。”他淡淡的说着,抹去对方口角淌下的唾液,将下巴安了回去,“从今天起你就叫……嗯,阿郎好了,郎中的郎。”
他算不上多才多艺,生平所学不过那几本医书,自然从熟悉的字里头找,郎虽与狼同音,前者指人,后者qín_shòu,自然不同而语。
小崽子仿佛听懂了什么,眼中的光芒闪烁几下,最终只是狠狠揉了揉僵硬的下巴,瞪他一眼,再没说话。
虽然有了名字,他却不常叫,大多时候还是小子来小子去的,看着那人嗷嗷炸毛,怪好玩的。
他一个人在这山上活了快二十年,先前还有师父陪着,师父走了后他连话都不怎么说,若不是隔山差五的下山溜达,怕也要跟这小崽子一样了……如此一想,他招招手让对方给他倒杯水来,想说几句好听的,在触及到那人充满敌视的目光时,又吞回去了。
……算了,他喝了口水,没有白费口舌。
某日里两人上山采药,由于刚下过雨,脚下山土湿滑,小崽子一个没站稳滚下山坡,渐起一路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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