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伸手回敬,但胡皓笑着躲开,“你烧的饭有让人脸皮变厚的功能。”我一下坐起,敏捷地纠住胡皓的耳朵,另一只手刮上他挺直的鼻梁。
“所以,亲爱的大厨先生,脸皮最后的人,是你哦。”
胡皓大笑着把我推倒,滚落草地时白色花瓣飞了半空。打滚打滚打滚,笑声飞扬半空。
这样的快乐,才是我所要的。
简简单单,没有难以猜测的心情,没有自私的安排,没有一手遮天的自以为是。
爱得太浓烈,才会结束得那么像一场苦难。
嬉闹累了,我们并排成大字倒在草地上,看着青色的天空,那天色美得如此纯粹。
夜晚来得很早,小小村落灯火稀疏。胡皓家的祖屋早已没了人,他脱下衣服铺在床上,我便依偎着他的体温。
将睡未睡时,胡皓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忽而模糊地说了一句什么。
我偷偷笑,揪着他的衣服,继续装睡。
从未如此安心。
却未想到,这是最后一次。
早上睁开眼睛,胡皓却不在旁边。我一骨碌爬起来,登时就清醒了,四周安静,屋外似有鸟叫,小小村庄早起人们忙碌的声音不时传来,让人心安。
我蹿下床,环视着这个胡皓度过童年的屋子。不算很干净了,却还整洁,像是经常有人保养的感觉。胡皓的家人早已不在,原来他也是如我一般孑然一身。粗糙木桌边,茶杯下面压着天青色的便条。
“宝贝:我去附近小店买东西,乖乖等我回来哦。”
我笑着把纸条捏在手心,歪着头想了想,还是走出了门去。
有些事情,我一定要解决了,才能对得起胡皓,对得起焉甄、封仙殿大仙和最亲爱的景页。
你们一定要看着我,等待我。
第19章
从半山腰弯出去的小路有两条,我带胡皓去了一条。
另一条,通向我和言皓一起度过了千年的地方。
小小的竹屋搭在水边,结界一点都没变,虽然我已没有灵力,却还认识我。轻易地又到了那水边,我不自觉地顿足——水里映着我的面庞。
凡夫俗子,瘦削不堪。其实千年来我一直就是这个样子。言皓抵着我的额说我漂亮时,口是心非得可以。青绿水面反射着青灰天空,静无波澜,只是缺了曾经那个天青色素服的俊美少年。我又踟蹰了半晌,终于还是看向竹屋。
直觉与理智都告诉我,言皓不可能还在这里了。这几年没见,没来就高升了的他,一定已经早不待见这个只会让他心烦的地方。
但最了解他的人,应该还是我。
我捏了手心里刚写的字条,轻手轻脚地走向屋子。
什么都没变,屋檐也从不染尘,因为言皓有洁癖。
想到这里,忍不住想笑,笑意到了嘴角,却慢慢弯下,成了说不出味道的感觉。
我们的两张小床,隔着一只木几摆着,被子整整齐齐,给人一种仍有人在此居住的感觉。我微微一怔,旋即在心里嘲笑自己。
竹制的桌子上,瓷茶杯立在触手可及的位置。我伸手拿起,杯底却飘下一张字条。
原谅我。
密密麻麻的“原谅我”,不可计数的原谅我。
三年前,在水边,言皓抓着我的袖子,眼神如受伤的野兽。
我慢慢后退,一点点挣脱。
看着他眼神越来越明亮,我只觉得怨怼,便张开嘴。
无法挽回的话,说的时候,我们总不觉得。
“我爱你,”我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我爱你……一百遍。我再也不会爱你了。因为——”
“我恨你。”
第一次对言皓表白的场景,想过无数种,从未料到却是这一种。
言皓的字迹,再过多长时间我都认得。字条细长卷曲,以有些发黄变脆,真不知已默默度过了多少时日。我的指尖突然有些抖,字条旋即缓缓飘落。我急忙去抓,却没有抓到,字条飘到了床脚边。
我弯下身,有些吃力地将字条够到手里,正想站起身,接着门口的光亮,却见床下有什么东西在发出微弱的光。
我半边脸贴在地上,努力伸手,灰头土脸地摸到了边角,然后向外轻轻一扯。
一卷丝绸到我的掌中。
我愣住了。墨绿色的丝卷,这是封仙殿的诏书。
言皓被诏走了?
我忙不迭地展开丝卷——
印入眼帘的字却让我呆立当场。
“准言颢上仙降为小仙,千年道行赎司秋小仙罪责。——封仙殿”
原来……那不是梦。
只是言皓的名字怎么写错了?我有些不解。封仙殿的诏书从不出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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