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老人家对八爷到底该有多恨啊?
连十六爷、来保、常明几个私下向八爷泄露内务府删减佐领一事,您都能在象征性的罚俸三年之后宠幸如初,怎么到了八爷这里就真是一心一意往死里掐上了?
在皇帝看来,老八自康熙四十七年之后便一路隐忍惯了,打一棍子都不见得能哼出一声来,让人倍感无趣。只是这一次停妻一事的后果,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休离政令刚下,便有御史进言,历来夫妻一体,八阿哥落罪其妻随从问罪尚在情理之中,然逼弟休妻确实不妥,请万岁三思。
皇帝对于这样的局面早有应对,当即沉吟道:“朕屡降严旨与允禩之妻,又令皇后面加开导,谕伊劝谏允禩,感激朕恩,实心效力,乃屡次教训,允禩夫妻毫无感激之意。又因将伊母家治罪,不曾颁示,唆使其夫,以致恶乱已极。故允禩之妻亦不可留于允禩之家”。
说罢又觉以上所言太嗲,又肃穆道:“朕严惩重罚也是惜才,若老八肯痛改其恶上请罪折子求朕宽免,日后实心效力办差,朕自有加恩之处。”皇帝自有十足的把握老八不会低头。
一句话将御史口舌堵住,这的确是当今万岁的捧杀之道,就连庄亲王也险些被夺爵拿问,痛改前非之后照样获宠。
昔日繁花似锦的廉亲王府,失了女主人亦显冷清。
胤禩披着外袍在站在廊下看柳树上新出的嫩芽,叹一声:留不住,终究什么也留不住。
身后婢女白哥扶他坐在暖椅上,递上手炉,抿嘴轻声道:“爷,主子们的事情论理咱们做奴才的不该置喙,只是奴婢有话,不吐不快。”
胤禩回头,目光温和,却是透过白哥在看别的人:“你十二岁入宫服侍我额娘,日日辛苦。额娘逝前将你托付于我,却是被我连累了。”
良妃殁时本欲让白哥做胤禩合房的女人,贴身侍候。女人一旦身子交付与人,才能真正一心一意。可惜胤禩没用,惧于福晋内院威慑,不敢收房,只将她安排在外院以表诚意。后来也曾想过将他配给门人,只是白哥不肯背主,死心蹋地宁肯留在府里做粗使奴婢服侍福晋。胤禩心软难以决断,一拖经年,直至落罪阖府遭殃。
白哥当场跪下,大哭着磕头道:“良妃娘娘再生之恩奴婢终是难报,只是良主子昔日常说,八阿哥心思看似最软,却也最倔强,与先帝父子相承。良主子去时唯一放心不下主子,才使了奴婢跟随,说日后遇着难以决断之时,总该记着‘退一步海阔天空’”。
胤禩单手拉白哥起身,温温笑了。
傻丫头,你不懂。
昔日额娘这样说,也不过是想让我能不争不抢、一世平安、老了亦能儿女绕膝,闲散悠游。时至今日,退与不退早已没有区别。忍辱偷生,岂是我爱新觉罗家男人该做的?
若额娘健在,定然也不愿见儿子受这般罪。做人玩物,不如痛快一死。
可惜这些他都不能说。
周围老四耳目太多,但有说错一个字,都能雪上加霜,于是他只能闭目道:“你懂什么,爷堂堂男子丈夫,哪里能为了妻室而低声下气求人?”
白哥闻言不再劝慰,只低头悄声说道:“手炉低下暗格有信,奴婢出府探望福晋被拦在院外,是同在哪里的九福晋塞给奴婢来的。”
胤禩一怔,双手不自觉抚摸铜制暖炉,双目被那烟气刺痛,瞬间红了眼眶。
毓秀走时,不哭不闹。
那时他破罐子破摔,以卧病推脱不起身不接旨,错过了至关重要的抗旨时机。
他尚不知发生何事,毓秀已经命人收紧口风,不可在他病榻前吐露半句。
那日她仍如往日一般事必躬亲,服侍丈夫用药擦身。末了说了一句:“白哥年纪大了,嫁不出去已误了终身,你收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到了最惨烈的一刻,大家要镇定,不要随意殴打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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