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是一番理不清的旧账,顾圳敛眉这么想着的时候,手中动作微顿,只觉得鼻尖又开始发酸心疼了起来——
……都说人如其名什么的,一般小孩儿自打出生的时候开始,家中但凡稍微重视一点儿的长辈都会提前翻阅字典,或者直接出去请个德高望重的大师来给自己小孩儿寻个吉祥如意、顺遂一生的好名字,可是到了他们家的顾恹这里,却是从医院出生开始,直到后来回了家准备上户口本的那阵子里,几乎都没有人想起来要给这个新生的小孩儿起个名字。
或者说,也许曾经有人是想到了,但因为当时的一些事况而刻意选择了疏忽遗忘。
顾圳这么想着的时候,便有些忍不住顺手摸了一把他那微带湿意的头发,仔细感受了一下由手指尖传来微凉柔软的触感,几乎是想要下意识地问出那句——“阿恹,你会不会怪我们?”
舌头抵住齿间轻轻咬了一下,他终究还是忍了下去,只是问道:“阿恹,你想不想你爸爸?”
顾恹愣了一愣,忽然回过头来,微微蹙眉地看着他。
顾圳低头失笑道:“……看我,又在问蠢话了。”说着又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觉得这会儿头发已经差不多快干了,便开口说道,“早点睡吧,明天开始可要上课了。”
说着便拿着那块毛巾,直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顾恹回头若有所思地盯看着那扇被人轻轻带上的房门,略微沉默了片刻,这才一言不发地钻进被窝里去休息了。
只不过这一整夜的睡眠状况却是不怎么好。
……
梦里的他似乎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自己还要很小的时候。
“……这胎儿母体的情绪极不稳定,这些天里你们要注意可能会有早产的迹象。”朦胧的光亮中,顾恹不大能看见实体,只能依稀听见那几句时有时无地低声交谈,“还有就是孕妇体质太差,这些天里你们得注意营养一定要跟上。”
细碎的片段又轻轻一晃。
这次顾恹的眼前总算是能看清一些模糊的轮廓场景了,他四下留意了片刻,隐约认出这里大概是老早之前还未翻修改建过的顾家大别墅。
“……我简直就是受不了,”隔着朦胧的重影,顾恹看见有道纤长的身影有些不大耐烦地站在楼道间的扶手前,“苏思瑶那女人是不是有病啊?当初恬不知耻地硬要贴上我们顾家,现在孩子有了,二弟也总算是同意了要与她结婚,可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啊,居然寻死觅活地要带孩子走,她脑子没病吧?”
“——我看有病的简直就是你!”一旁的男子则有些愠怒地开骂道,“成天也不知道在忙个什么,儿子才多大啊,你就把他扔在了商场里也不知道带回来?”
女人闻声后立即尖声叫了起来,“顾晟!你简直不是人!”
男人一脸不可理喻道:“——什么玩意儿,这个家你要是不想呆了,就赶紧滚!”说完就准备绕过女人下楼去,却哪晓得那女人竟扑腾过来,与他扭打一团,“顾晟!你太不是东西了!这会儿你又想去哪儿鬼混?!我和笙儿可还都在哪!”
这边闹腾腾地扭打成一团,而另一边儿却是也不得安生。
十八岁的苏思瑶这会儿就连大学室友们的面孔还没能认全,自己倒是未婚先孕有了个不受大家欢迎喜爱的孩子,故而导致她每每一看见折磨着自己寝食难安的那小孩儿时,心口的恨意就几乎快要藏匿不住了。
而此时也不过才十九的顾延清,在作为从小就顺风顺水惯了的天之骄子,这会儿还没大学毕业,正经恋爱也没认真谈过几回,就莫名其妙与一个差点儿就未成年的少女发生了关系,并且还十分意外地有了个孩子!
有时候顾延清自己想想也觉得够匪夷所思,于是一边儿在厌恶那莫名倒贴上来的姑娘同时,一边儿却又对自己那软软呼呼的小孩儿还是挺有兴趣的。
以至于最后原本都打算看在那小孩儿的份上,准备与苏思瑶直接去国外登记结婚时,却又哪晓得那姑娘也不知犯了什么病,非得要抱着那小孩儿寻死觅活的、几乎折腾着全家上下也跟着不得安宁。
当即一气之下,直接申请了国外留学,出国深造去了。
而留下的一团烂摊子,气得顾夫人蒋月蓉女士整整一个月也没能睡得好觉,家里一边儿是大儿子那对夫妇的时不时争执打斗,而另一边儿又是个小姑娘成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闷头哭,最后丢在一旁没人照料的小孩子反倒是成了最无辜也是最不适宜存在的一个了。
蒋月蓉女士曾经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打开门进去看过那小孩儿几次,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小孩儿确实粉妆玉琢的甚是漂亮可爱。
可惜的就是因为先天性的营养不良,加早产,现在导致这小孩儿都好几个月了也还是孱孱弱弱、一看就是不大容易养活的模样、
蒋月蓉女士这么想着的时候,也就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最后直到快要起名上户口的时候,一家人对着这个还没有名字的小孩儿犯了难,这初为人父的直接撂了担子跑去了国外,而孩子的母亲却又似乎有了产后忧郁的症状。
于是顾夫人拧眉沉默了片刻,这才平平淡淡地开口说道:“这小孩儿就叫顾恹吧,病恹恹的,也不知以后究竟能不能养活。”
……
床前的闹钟忽然震动着吵闹了起来,顾恹小幅度地翻了个身,轻轻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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