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让他清醒,他重新寻回了力气,继续他那不知会不会成功的刺杀。
魔域不需要两个主人,只要这白发人存在一日,他就只能是生死不由自主的棋子。
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叶泷水都比他厉害太多,他若是贸然进犯,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今日是满月,是他们这些魔物力量被削减到最弱的时刻。若是他无法抓住叶泷水抛弃假身回到ròu_tǐ,魂魄最虚弱的这片刻光阴而失了手,那么在前方等待他的东西大概会比魂飞魄散还要可怖。
他不是第一次谋划,也不是没想过要放弃。
可既然他已经动手了,就再无退路。
除了你死我亡,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刀刃已经触碰到白发人的身体,他闭上眼睛,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刀尖上。
这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只要将他杀掉,只要把他击溃——
击溃这一切憎恶的源头,所有的东西就会结束。
把一切都终结在这里。
然后……
他闭上了眼睛,到那时,他的结局也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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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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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里,一排排的帐篷有序地排布,外头还有专门的人负责巡视。
其中一顶里,刚做了个噩梦的叶风城骤然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透。
他想喊尹静进来,却发觉嗓子里像火燎过一般疼痛,连点嘶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最终他只能自己摸索着下床,点亮桌上烛火,给自己倒了杯又苦又涩的药茶润嗓。
冰凉的茶水浇熄了他胸腔里那团烧得正旺的无名火,给予了他片刻的安宁。
早些时肆虐的风雪已经停了,星星躲在霾云的身后,一轮黯淡得快要看不见的淡红满月向山峦的底端沉去。
长夜里最深黯的那段已经过去,天边泛起鱼肚白,再过半刻钟就又该起身了。
离推算出来的那个日子没有多久了,这几日他们每天都赶路到半夜,然后天不亮又再度出发,只求能早日找到雪原深处魔域的真正方位。
按行程,这应该是在山中度过的最后一夜。
但现在,他明明疲倦得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却怎么都睡不着。
“叶风城,我走了。”
他半睁开眼睛,却除了一点昏暗的烛火和边缘的黑暗,再看不见别的东西。
每当周围安静下来,这声音就会从记忆深处冒出来。
自打进入这纳哈格尔峰深处以后,他的身体就越发地坏了:最先开始衰退的是听力,好几次尹静与他说话他都没有听见,然后是视力,每到太阳落山他基本就和瞎了没区别。
哪怕他再怎么隐瞒,想要表现得和寻常人没区别,尹静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每一次面对尹静那张欲言又止的面孔,他不是不愧疚的,只是愧疚有时带不来任何的东西。
——如果愧疚就能把叶惟远带回来的话。
“你知不知道……算了,如果我没有回来的话,这个就……”
是叶惟远在和他说话。
意识到这个后,他连呼吸都停滞住,生怕惊扰了他。
不论是那个还未变声的少年,和后来那个把自己藏在外壳后面的孤僻青年,他们都一直藏在他记忆的窠穴里,从未离去过。
“……哥哥。”
他手一抖,茶盏就扫到地上摔得粉碎。
他已经有多久没听过叶惟远这样叫他。
也许是一年前,也许是许多年以前,也许更久远。
“不……不要这样叫我。”
因为他配不上。
就在他将要被拉进幻觉的旋涡前,就有什么东西敲了敲他的窗户。
一下下的,像是一定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谁……?”
还没等他过去一探究竟,贪凉饮了冷茶的报应就先一步而至。
他咳得几乎要断气,粘稠得近乎黑色的血淅淅沥沥地沿着指缝往下滴,将雪白的里衣沾得一片狼藉。就在他以为自己能缓口气的那一瞬间,他吐了个翻天倒海。
吐出来的先是之前的冷茶,再是黑乎乎的血块和酸水,后来就是胆汁。吐到没有东西可以吐了,他弯着腰站在一地腥臭的浊物里,喘了很久,手心里全是冷汗。
就在他以为那不速之客已经离去,对方仍是不放弃地敲了敲他的窗户。
他定了定神,过去给那不速之客开窗——不论是福还是祸终究都躲不过,不如早些面对。
“……青云?”
他万万没想到这来客居然是变回了原形的青云。
青云将自己缩到只有一臂那么长,趁着他开窗的功夫就溜了进来缠在他的手腕上。与此同时,薄薄的光从他们站立的位置起延展开来,就如一层透亮的釉子,将这里无声地包裹。他认出这是青云的术法,用处是将这屋子和外面的一切隔绝起来。
“你有什么事吗?”
和其余人熟悉的那匹青鬃马不同,青云的真身是这条蛟龙。
它会和叶家结缘主要是因为叶惟远:过去叶惟远诛杀了海中魔蛟,被魔蛟重创的它为了报恩,心甘情愿做了叶惟远的坐骑,后来叶惟远叛逃它也不见踪影。直到某一天,它驮着重伤的司徒回到了陨日城。叶风城不是没有尝试过放青云离去,让它好好修行准备化龙,可青云像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他只好让它跟着自己。
这次前来寻找魔域,叶风城就带上了它。
它记不记得当初带叶惟远走过的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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