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峤点了点头,捡了一个空位自己坐了下。那般举手投足的风范豁达洒脱,浑然不似伶人。抬起眼眸环视周遭众人,笑了笑,“唐峤冒险前来,自是为了向各位王爷证明,国公与乔夫人确有违背臣纲人伦之举。”
“你拿什么证明?”
“我。”
那以大氅裹身的男子忽而揭开身前衣裳,坦然曝露的皮肤之上赫然一些斑驳红痕,必是情爱痕迹。
这貌美伶人身上的妖冶痕迹仿似红唇微张,道破了天机。
“国公鳏居多年,不近女色不亲娈宠,而唐某不过略有几分浅薄颜色,缘何独得另眼看觑?”瞳子透出碧色,顾盼似湖波荡漾,分外撩人。唐峤唇角轻浅一勾,作了一个自嘲的笑道,“当是受了这个名字的恩泽。”
“听你这一说,我倒想了起来……乔夫人确凿也姓‘唐’……”
唐峤将衣衫整好,大方又道,“温府书房壁上高挂一幅美人图,国公旦暮凝神相望,眸中是直要将人化去的千般情意。而那画中美人……正是乔夫人无疑。”
“温商尧早有撤藩之意,这些年来他寻取诸多借口,东取一郡,西裁一军,已逼得我等退无可退。”简奕蓦地起身踱步,眉目凶狠地插话道,“他这般举措不正是为了将我简氏子孙斩除殆尽,将我将我简周江山连根拔起,好偷天换日教这天下名正言顺姓了‘温’?!”
“可惜啊可惜,”青冠素衫的俊秀男子含笑接话,眉梢语气分明俱是激将之意,“各位王爷纵有雄心‘拨乱世,反诸正’,可手下的属地兵将这些年早被国公借故裁撤得厉害,如何还能与那人称‘不殆战神’的温羽徵相抗?”摇了摇头,似轻声叹出,“有心无力罢了。”
“峤儿,你莫不是忘了?”良久无言的简寿忽而作声道,“大将军此刻正被关押于刑部大狱之中。”
“倒是峤儿疏忽了,”唐峤又是一笑道,“遭逢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等人间至悲,只怕秦时如自此便与温氏兄弟不共戴天。长安驻兵虽多,领将之间却已貌合神离,正乃天赐千载良机——此时不诛杀温商尧更待何时?”
“可怜合卺宫中的佋王,本是真龙天子却无辜成了阶下之囚……”说话间简寿面作大悲之色,须臾便泪湿衣襟难以自已,跪倒在地道,“简寿在此向各位王爷作下一求:以一腔沸血诛杀奸相,以一掬忠心拥立新王!”
“须知‘三人成虎’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流言有时比鸩酒更毒。想来此刻清心殿里的小皇帝也已有所耳闻了。”唐峤弓□去扶起自己的义父,朝众人微作了个笑,“小皇帝天资愚钝,性子又烈,极易受得挑唆。再加之他与国公本就心有嫌隙,而今为了避此大嫌,只消旁人稍加提携,定会趁温羽徵尚在牢狱之际,下令诛杀温商尧。”他看了看简寿,淡然道,“当然,唯有义父这般德高望重之人,方能充当天子身前的‘提携之人’。”
简寿不胜悲哀,涕泪交作得几欲晕厥,颤颤巍巍道:“待诛得奸相,吾辈必得将佋王自废宫中接出,奉为天子,不得有忘……”
屋中众人早已仰慕浚王高义,见他为“简氏江山落于外姓之手”这般痛心疾首更觉慨然。朱忠良当下说道,愿为皇叔马首是瞻。左右一概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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