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心事做多了的李承祚,突然之间感受到了一点“现世报”的味道。
皇宫内院的风永远是不止的,他这全副武装的明黄龙袍在春寒未尽的风力都有些不胜料峭的无力,他屈尊纡贵、曲折迂回地赔了好几天小心,不料等来这么个“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结果,实在有点儿像“自作自受”。
蒋溪竹好像是上天派来教导他什么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
他对蒋溪竹一向发不出什么真的火气,那恼怒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李承祚将心比心地想了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觉得蒋溪竹的愤怒实在有理有据,只好丢脸而自暴自弃的摸摸鼻子,不知道现在向蒋溪竹声泪俱下地去痛陈自己的过失还来不来得及,来不及的话,亲自下百八十个“罪己诏”也不是什么问题。
人人都道皇帝是普天之下最好的差事儿,恐怕古往今来,也没哪个皇帝当得像李承祚这么无奈又无味过。
李承祚发愣的这会儿时候,后面有人追了上来。他还以为是张德英,谁知一回头,看到了一只满脸都是“难言之隐”的睿王。
七王爷在朝堂上被蒋丞相这一句神来之笔糊了一脸,懵的感觉并不比李承祚或者是其他朝臣少多少,然而他比其他人胜在有脑子,比李承祚胜在并非“当局者迷”,前前后后把事情思虑了一遍,立刻就琢磨出来了些许其他的东西,因此也没等李承祚回过闷儿来再宣圣旨召见,当机立断地追了过来。
然而一追过来就看到他尊贵的皇兄满脸泫然欲泣的在这儿装可怜,一脸的无力之感算是怎么也藏不住了。
李承祀强忍着嫌弃之感,赶忙用眼神催促李承祚摆驾回了乾清宫,在李承祚的示意下,命人关了宫门挥退了宫人,终于有了说话的氛围。
“皇兄。”睿王道,“依您对蒋相的了解,您真的觉得,蒋相同意议和?”
“胡说八道。”李承祚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君迟那个气性,没上书建言打去契丹人的老家都是他嘴下留情。”
睿王心里满满都是“孺子不可教”的迷醉,表面上却依然和颜悦色道:“这话说的是,那依皇兄看,蒋丞相为何要提议和一事?——蒋相和林立甫这老狐狸可从来不是一路,这次何以会附和他的意见?”
“还不就是因为那点儿……”李承祚有几分烦躁,可是话说到一半儿,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出几分不对来,桃花眼上一双英俊得眉微微皱了一皱,不出声儿了。
睿王点到即止,颇有筹谋地笑了一笑:“皇兄,蒋相从来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他提出这个建议绝不是贸然的,肯定有一些臣弟等不知道的因由,想知道为什么,恐怕只有两个办法,第一,去问蒋相……您别这么看臣弟,知道您肯定不去;另一个办法,就不得不打草惊蛇,会会那些契丹人了。”
李承祚一脸不情不愿,冷哼了一声儿:“老七,朕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出馊主意?那群契丹傻狍子给点儿颜色就敢开染房的主儿,朕此番好说话儿了,下次他们就敢蹬鼻子上脸,朕还指望靠这帮傻子瞒天过海,如今就把他们推出来,以后的戏怎么收场?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可怜睿王一个风华正茂的英俊少年郎,被他皇兄两句话说的生无可恋。按道理说,李承祚堂堂一个皇帝实在不该以挤兑旁人为乐,一来不厚道,二来实在有损帝王心胸。然而李承祚这厮,从来都就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睿王默默哀叹过后,才硬着头皮准备再劝李承祚两句,刚把李承祚那番高论抽丝剥茧地缕出个可以下嘴劝说的话头儿,却突然发现这话里还有别的乾坤——“指望这帮傻子瞒天过海”是什么意思?
他们兄弟自小还算亲近,李承祚这以前当太子后来当皇帝的兄长虽然不算靠谱,但是对他从来没有什么隐瞒,因此,李承祚在想什么,他大概都是知道的,李承祚前些年,借着被先帝发配到军营历练的时候染指江湖事的那一段儿,他也是有数的。至于李承祚想要利用契丹人的地方……
睿王终于听出了李承祚的弦外之音,把准备好的劝谏原个儿咽回了肚子里,避重就轻地叹了一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皇兄恕臣弟无德无能,办不了这差事儿,皇兄另请高明?”
李承祚:“……”
熊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是要造反了……
李承祚被睿王这一句堵地干瞪眼,也不知道他们李家的血脉都延续出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反正没什么省油的灯。
李承祚遭遇了人世间重大不幸一般,捂着胸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该找点儿茬儿扳回一城,坚决不能让这熊孩子占了上风。
方才还林黛玉一样弱柳扶风的皇帝摇身一变,凭空比宋璎珞那鲁智深一样的奇女子还明媚了几分,一双桃花眼闪了一闪,装出一副一本正经地德行欺软怕硬道:“老七,这些日子让你去查‘唱诗班’的人,好几天都没见你来回报,今儿个见了,正好,来说说,有消息了么?……你这是什么表情,事有轻重缓急懂不懂,丞相的心思本就在这件事头上,理清楚了这一层,朕也好找个理由把丞相那得心思了了。”
睿王:“……”
皇帝东拉西扯这么长一段儿,只有最后一句是实话——他想去丞相那儿讨人嫌,却偏偏缺个理由,若是借着这件事儿,那就名正言顺了。
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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