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硬口气从未有过,可偏偏让一直绷着神的人,全然松解下来。
毒性在慢慢发作,眼皮也越来越重,衍墨迷迷糊糊地望着榻顶,感觉到有人在床侧坐下。
隔着白帕捏住毫针拔出,万俟向远口气仍旧不怎么好,“多出的那一日,去做什么了?”
简单的问话在大脑里回荡半天,衍墨终于明白了话里意思,集中起神志,抬手自腰间解下可化百毒的绝天软剑,又努力控制着无力的手臂从暗袋里摸出团不起眼的白丝。
剑,是走前万俟向远递给的,想要匿藏行迹,寒星自然不能随身。白丝,则是晚归的原因。
之前的震惊与躁乱因这举动而被一齐压下,万俟向远深叹口气,从手中的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喂给床上眼神涣散的人。
“今日是怎么回事?”
清凉的感觉顺喉而下,神志立刻清醒不少,可衍墨心中明白,这药只管一时,并不能解去身上中的百日醉。百日醉,仅阁主与东阁管事详知,解药更是难以轻易取得。
“属下回阁时,路过了益静园,恰巧碰到阁主从一处密室出来……所幸属下离得远,但避开时……没有躲开阁主甩出的毒针。”
“密室?在益静园?”万俟向远心中一惊,寒炤阁内密室不是没有,但小时被人宠着,也算每处密室翻腾过,……益静园里竟然也有密室?!
“益静园东角假山下。主人,阁主应是想要灭口,将属下交出去,阁主或许不会追究……”
“他若那么好糊弄,早就活不到今日了。”
轻哼一声,万俟向远从那无力握起的掌心里拿起白丝团。
破冰,如寻常丝线般可缠剑柄、匕柄,一旦贯了内力,就是锐比利剑的刃器。
三年前乍现江湖,引得无数人为之丧生,半年后,又突然没了消息。
“怎么得来的?”
“杀了物主,夺来的。”
分明是断人生死的行为,却说的……
万俟向远闭眼一瞬,续问道:“物主何人?”
“三年前,破冰现世,属下曾意欲参与抢夺,但想及得手后无处藏放,就暗中杀了抢夺之人,让它落入一胆小的江湖人手中。”
“然后那人为了保命,自不敢声张东西在何处。你若不用,他就是最好的藏物之处,你若想要取回,便只需杀了那人?”轻缓的话里夹着揶揄,却分毫没有不屑与鄙夷。
“是。”没有任何解释,衍墨答得理所当然。
“为何现在又要取回?”为这份坦然生出几分欢喜,万俟向远继续问道。
“……”
“说话。”口气略带质问,万俟向远收起那看似腰带的剑鞘,让自己不为人知的真正武器再次归于隐秘……
“给主人。”
傻子……
“一炷香的时间,若睡不过去,就去屋外跪着。”
“嗯。”
早已撑不开的眼皮安顺地合起,心下担忧,愧疚,却没有惊怕……虚弱不稳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而悠长。
百日醉,只需三日便能令人武功尽废,双眼盲去的慢性毒药。
麻烦来了……
再叹口气,万俟向远起身,向着书房方向走去。
这一夜,注定有些人无法成眠……
……
次日,晨。
仅仅一夜,万俟易已放出命令,全阁搜查身中百日醉之人。
摒退了萦香,万俟向远头一次屈尊降贵地端起瓷碗,舀起勺鱼粥送至衍墨嘴边。
“谢主人……”倘若还有一丝力气,衍墨绝不会说出这话,但现下……却是连坐起都要人搀扶。
冬日的早膳总是热烫着就送来,以免食用时下了温度。忍下想要皱眉的本能反应,衍墨嚼了嚼,咽下灼烫的鱼粥,热到疼痛的温度顺着嗓子滑下食道,深入肺腑,沁满整个身体。
只接触到碗底与碗沿的手指慢慢也感知了温度,停下动作试向碗侧,万俟向远盯着毫不畏惧弯起嘴角的男人,危险地眯起双眼,冷下声音训斥:“胡闹!”
“属下没事,不烫,主人。”
还有心情笑么……
眼神闪了闪,万俟向远放下瓷碗,扯开衍墨仅着的里衣衣带,翻手一撩,大片结实肌肤立刻出现在眼前。
衍墨一愣,脸上的笑意还不及收起,红晕已经漫上。
像曾经的许多次一样,恶劣的手指立刻碰上了某处,还不等衍墨停滞的呼吸恢复,便已开始作恶……
“属下不笑了……”
与讨饶的话语正好相反,衍墨嘴角笑意更盛,安静地闭上眼,感受着身体上触碰的手指,任由呼吸慢慢急促,仍是不见一丝排斥。
这分明是在勾引人……
知道再继续下去必然点火,万俟向远只得悻悻地收回手,却恶意地没有合拢领口,端起瓷碗继续喂着鱼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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