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连家的阿家弟是这样的人品,再加上外面那些不堪的传说,他就难免……
收了钱儿,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却不知道,阿家弟……今日……”
他说着说着,脸色竟是越来越红,自己还真是如家里祖父说的那般,一身铜臭,出息也就是这般了,偏自己还自命圆润通达,一副好了不得的样儿!”
连燕子并不知道姮不历怎么想,他只是随手抓起一把牙签,一手丢进碗里,又拿起笔,随意在手边的纸上写下一个数字,一百三十一。
因,等待的时间昂长,他已经写了整整三页纸的数字了。
“阿家弟?”
姮不历低声抱歉了几声儿,见连燕子不回答,只能失礼的高声又喊了一句。
连燕子一愣,眨巴下眼睛,他看看姮不历,半天儿,他才像是魂归躯壳一般的笑了一下道:“抱歉,抱歉,阿家兄,我有些心事,就想的远了些……”
姮不历倒不觉着连燕子失礼,总是他失了大礼,便容让万分的问:“树荫遮景致,是我失礼在先,无事的,阿家弟可用了晚膳?”
连燕子十分坦诚的摇头:“不吃了,吃了你家一肚子茶水,已然饱了。”
姮不历一愣,接着举袖掩面笑了起来。
他道:“阿家弟如此有趣,阿家爷为什么如此想不开,还要登报说明关系?你这样的人品,他们如何舍得?更何况……你如今……”
这般如皎皎月色一样的好人,合该供起来才对。
连燕子却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好半天儿,他才呲牙道:“阿家兄?在外面,他们都不会这样问的,这是我的短处,你就这样问出来,好失礼的!”
姮不历又一楞,他吧嗒一下嘴巴,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这位阿家弟真是脾性直接,一点都不给人余地,这叫他可怎么下坡。
好半天,他只能咳嗽一下,有些干巴巴的扯了一边的话题问到:“却不知道阿家弟想了什么旁个事儿了,才将喊你好几声,你竟没听到一般。”
连燕子歪歪脖子,看看舞台上正在收拾铁琵琶的乐人,又想起商大都督眼睛上的那块黑布。
如今他心内不能存事儿,只要有一点点疙瘩,他脑袋里便会开始思绪万千,各种线索横飞,有些东西连接不起来,他便只能一把一把的抓起牙签丢出去,写一个数字,倒回去,再抓出来,再丢……再写一个数字……
一直写了半张纸之后,他忽抬头问面前目瞪口呆的姮不历:“阿家兄,商大都督,好像是平定三常内乱的陆军指挥吧?”
竟然在想这个么?
姮不历咽下口水,看看面前有些疯癫姿态的连燕子,他哪儿知道三常内乱的陆军指挥是那个?
于是,他摇摇头,又点点头:“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办公室那边有个同事好像提过一嘴,说当年三常内乱,上皇临时自魏国调兵……商大都督出身魏系兵家,近代无战役,一个外来的能在中州扎脚,凭军功的话,近年就也只有三常内乱了,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干什么?
不过是连燕子如今心中不能有解不开的疙瘩罢了。
他在家里,对那边每一处地方,每一个人都印象深刻。
那老戏台下,那一年四季黑衫上身,懒洋洋的,有一曲,没一曲的老琵琶声,曾是他老三巷记忆里的背景音。
老三巷人几十年免费听琵琶,会觉着,这是极其普通的一件事。
可连燕子却是清楚的,铁琵琶,其实已然在九州要绝响了。
九州砺石铁琵琶。
砺石,轻于铁,重于实木,是一种具有共鸣效果的奇石。
公元138年,有伶人取奇石于环海南岸,琢琵琶形,上三宫茧蚕丝为弦,奏宫乐于王庙,自此风靡天下,盛行一时。
砺石铁琵琶从宫室,走入民间用了整整一千年,最近这些年,因为它最轻二十五斤的重量,已经越来越少人来学习它了。
也不是不想学,一是没有传承,没有曲谱,二来么,不流行了,也就没有作用了。
更不论世上二宫茧好找,三宫茧蚕丝,就是相当稀有的玩意儿了。
如今这社会,可没有为了无用的乐器,不计成本的匠工了。
还是上年的事情,有位老乐者好似写了一篇文章在国家权威音乐杂志上,他大概的意思是,钢铁为弦的铁琵琶,还是旧年的王乐么?
砺石铁琵琶,已然绝响矣!
想到这里,连燕子就又问了一句:“这位大都督?很喜欢铁琵琶么?”
姮不历心神混乱,看在连燕子这张脸的份上,他忍耐着回答道:“什么喜欢啊,那就是个粗人,我也是听旁人说的,说是早年这位大都督,曾喜欢过一个乐人,后来,好似是因为乐人窥视情报,他就亲手将那人双眼缝了起来,丢进了江中……”
说到这里,他一脸可惜的摇摇头:“不过市井传说,阿家弟今日来,可是有旁个要求,所以打听了这位大都督的行踪,想我引荐一番,阿家弟,听我一句,莲巫最忌与军中打交道,你若不愿……”
这就对了!
这就对了!!!
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疑惑,连燕子猛的将手里的笔猛的一拍。
他浑身都是解题之后的舒爽,便开心的一侧躺,好半天儿他才轻笑的摆手:“不必,不必,我如今也是有主人的,那位大都督……呵呵,不相干的……”
姮不历两只耳朵雷声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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