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结罗如何在厨房里熬胶不谈,望山一回屋睿儿就醒了,睁大了眼睛往四周瞅了瞅,看到抱着自己的不是爹爹,也没有哭闹,只是把小手捏着拳头放在唇边啃了啃,随即看着望山的大胡子笑开了嘴。
赶紧握住他要伸向自己胡子的小爪子,望山冲房顶一喊:“叶桢,你在吗?”
只见黑影一闪,一个人落在院子里,对他颔首拱手,“爷,叶大人办事去了尚且未归,小人代替他值夜。”
望山一挥手,“哦,原来是紫潭。你也行,去帮我弄点羊奶或鹿奶过来,快些!”
紫潭瞧了他怀里的睿儿一眼,有些纳闷自家爷怎么照看起一个小娃娃来了,但也只是眼神稍微一滞,拱手点头,便一个鹞子翻身,跃出院外。
“睿儿啊睿儿,你怎么跟你爹似的,都不怕我呢?”为了不让睿儿惦记着自己的胡子,望山拿过一根羽毛,逗弄着玩儿,睿儿的眼珠子随着羽毛四处乱转,看得望山哈哈直笑。“真是奇怪,叶桢和紫潭,还有其他几个属下,他们都怕我……偏偏你和你爹一点都不怕我……难道是我这样子难道还不威武?”
睿儿拍着手掌,看着他的眼睛笑。
又自言自语了一阵,紫潭回来了,将装了鹿奶的水囊递给望山。也不问他是怎么得来的东西,望山喂饱了睿儿就放他到床上玩。自己坐在油灯下,铺开一张地图在桌上,神色严肃,细细看着。
到了二更,他站起来伸了伸胳膊和腿,睿儿早就睡了,但是结罗还未回来。因为对面的房门一直是关着的,没有被推开过。心里想着反正是睡不着不如去厨房看看,拿起披风就要出去,这时院子里传出轻微动静,他眉头一紧,但又很快放松下来。
“叶桢,这么快回来了?”望山打量着眼前穿着夜行衣的,自己最得力的下属。
叶桢恭敬地行了个礼,才道:“事情顺利,所以早两个时辰回来了。爷,现在就听属下的禀告还是……”
“现在就说。”望山坐下来,倒了两杯温茶,将一杯推到叶桢面前。
“谢谢爷,属下还是先禀告。我到泗水县暗中打听过了,县衙的衙役和作坊的工匠都说的确有一个名叫结罗的工匠,情况和先生所言一般无二。只有一点,先生离开时请了大假,只说回老家……但据他们所说,先生应该没有成亲,但是否曾经在老家成亲有个儿子,就没有人知道了。”叶桢一口气说完,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喝干。
望山嘴角一扬,“这么说,结罗的话半真半假。他是弓人这一点看来属实……”
“嗯,据说他是泗水县最出色的弓人。”叶桢想了想,作了补充,“但可惜泗水县的县令安于享乐,对武器制造和兵士训练方面都很疏忽,所以……先生在那里并未得到重用,薪俸也很低。”
“哼,都是短视的庸官。”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望山又问道:“那他是泗水县当地人吗?”
“这个属下也打听过,都说先生是到泗水县投靠亲戚过来的,至于原先是哪里人,就不知道了。
不过有一件事很蹊跷……”叶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绢,“先生到泗水县投靠的是他的表叔,可就在一个月前的某天深夜,他表叔家里走水,这老头子被烧死了。这个东西是我在烧毁了的屋子里发现的,当时夹在一块石头缝里。”
望山拿起这张薄绢看了看,“房子如若都烧了,此物怎么会完好无缺?”
“属下就是觉得奇怪,便顺手拿了回来。或许这件东西是其他村民祭奠时遗失的,大概和先生的表叔没有关系。”叶桢心思一向细腻,还特意打听了那位表叔家里的情况,但也没什么好说的,老头子年过七旬,一个人鳏居,家里有几亩薄田,靠收零星的一点田租过活。
之所以这张薄绢会引起他的注意,是因为这张白绢看起来不像平常农家会有的物什,而且上面书写有一行字。
“今夕何夕?只求梨溶院落,一晌依偎。”望山轻念出声,问:“是有些奇怪,你可有其他发现?”
仔细地想了想,叶桢摇头,“回爷,没了。”
“好,那你下去休息吧。”
叶桢离开后,望山又看着这行字琢磨了半天,没觉出个所以然来,虽然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但他莫名觉得这句话别有深意,便把东西留了下来,搁在自个包袱里头。
虽然换了个床,睿儿在床上也是睡得安稳,时不时翻个身,踢踢小腿,望山看得心头一暖。坐在床边默默看着,却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经历的事来,历历在目的那些全然称不得快乐的景象,勾起的不止是心头酸涩。望山的面色逐渐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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