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暗。
睡得饱饱的两人静悄悄地从漆风寨的侧门闪了出来。
张易军旅数十年,是个极小心的人,虽然五天前已将漆风寨里里外外找了几遍,但这几日还是派人守着,丝毫不肯放松。
但再怎么守,人的习性是改不了的,尤其是夜里,正是普通人警戒心最弱的时候,尤其已经守了几日,根本连只阿猫阿狗也没见过,州兵们个个都没了劲儿,能够强装起精神站岗,已经是最大极限了。
韦曦与骆天行轻易地离了漆风寨,背着包袱往京城的方向走。
为何往京城而去,两人是讨论过的。
骆天行在江州有些名气,韦曦又是丞相之子,先前也住过州府,两人继续在这里待下去,难保不被人认出来。
至于往京城走,则是骆天行对韦曦的私心。他知道韦曦一直不肯离开,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但一直跟自己在一起,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好处。
倘若自己不是钦命要犯,也许自己还能为他担待一些,但,现在的自己非但无力自保,也许还要拖他下水。可摆明了叫他回相府,他一定不会肯,不如顺着他的意,假意要到京城见见世面,暗地里送他回相府。
打定了主意,两人便开始了走走停停的生活。
饿了就采野果,有时也打点野味,惓了找个山洞,还是树下,两人靠在一起便睡了。两人一高一矮,就算牵着手,众人泰半只觉得兄弟情深,也没人感到奇怪。
将至淮南时,听到路人说起太子因故被废,方皇后携子离京之事,韦曦一惊。
「怎么了?」
韦曦不语,走了一段路才道。「我原是太子伴读,听闻此事,有些感受。」想当日与萧玉瑾同来江州赈灾也不过几个月前的事,为何竟发生如此巨变?
骆天行看着他。「你肯定与他们交情匪浅。」
韦曦摇头。「我从没好好与他们说过一次话,也没想与他们相交。」事实上,他总是自顾自的,谁也不想理,总是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他那样,一点也不想与谁交心。「但有一次我娘生病,太子居然亲至相府赠药,还带了抄写得详尽的日课。」拉着骆天行的手加了力道。
骆天行知道此刻的他失落极了。「待我们进京,去见大皇子吧。」不知怎么的,骆天行直觉以为自己与萧玉瑾肯定合得来。
韦曦点头。
两个月后,两人终于在路上寻着一家铁店。
远远地听见打铁声,看着炉里的火光,骆天行眸子发亮,他与韦曦对看一眼,光是这一眼,韦曦便已经了解他心里所想。
骆天行握了握韦曦的手,两人一起走到正在打铁的男人面前。
「老板。」
李老儿打着铁,干得是实在吃力的苦差事,虽然没有什么好心肠,但有人唤他,就算是两个看来没骨没肉的穷孩子,他还是勉强地哼了一声。
「干嘛?」
骆天行从一见到李老儿,心里已经有了谱,照着演出来对他一向非难事。「请您行行好,帮帮我和弟弟。」
李老儿连应都没有,继续打他的铁,骆天行一向不是容易被打发的人,当然追着道。
「我和弟弟日前被人口贩子抓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能不能请老板帮帮我们,帮我们将这个解了?」说完,他拉起了韦曦的手,一起伸向李老儿。
李老儿绝不是好心人,但他正在干活儿,眼睛闲着也是闲着,也就随兴地瞧了一眼,那两个又脏又臭的孩子手上果然有付锁,而且还是好锁。「我帮了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骆天行精光的眸子早把打铁店里里外外地瞧了好几遍。「我与弟弟都是能做事的孩子,如果老板肯帮我们解了这道锁,我们愿意留下来帮忙。」
李老儿冷哼一声。「你们想留下来,我还不一定有钱可以给呢!」
「不用,不用,我们不拿钱的。」
李老儿摇手。「就算不拿钱,也要让你们吃饭吧?我这小店那有办法养两尊门神?走走走,别坏我的生意。」
闻言,骆天行猛摇头,眸子一红,就要哭出来了,韦曦见他心急若此,也跟着红了眼。
一旁正等着拿东西的某人见了,插嘴道。「老李,这对你不过是件小事,何苦为难孩子?」
李老儿瞪了这两个脏兮兮的孩子,啐了一口。「单爷,你当我是善堂,专做没钱的买卖?」
「不是善堂又怎样?」单信挥了挥手。「我看你这儿挺脏的,大不了让孩子们帮你打扫一番不就得了?帮他们一把吧!」
禁不住主顾的一再劝说,李老儿扎扎嘴,终于才道。「好吧,把手伸出来。」
韦曦与骆天行听话地将手伸了,李老儿也没多话,拿起火钳子狠狠这么一挥,系在两人之间那条极为坚固的链子就这样断了。
两人互看一眼,手背上的感觉热烘烘的,犹存火钳子经过的温度。一想到万一李老儿一个不留神,两人的手就要废了,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李老儿才不让他们有休息的机会,将两个桶子、抹布等的东西丢到他们面前。「好了,快扫。」
骆天行与韦曦重获自由,扫得又快又好。
看着两个孩子忙得开心,正在等物件的单信又道。「老李,这几年不好过呀。想当年我们横行江北时,日子有多逍遥就有多逍遥。」
原来,打铁的李老儿曾经也是武林里响当当的人物,想来方才那一手绝不是骆振宇和韦曦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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