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一曲死亡之舞。
对十六郎来说,这一战若不胜,就只有死。
楚留香凝望着这场不知如何才能解开的战局,也凝望着石观音那美丽的身姿。他一时觉得难以想像,拥有这样出尘脱俗的外表、和惊世骇俗的武功的,却是一个心地恶毒狠辣的女人。
她就像是正在盛放的一朵罂粟花。
楚留香出神的时候,石观音突然转过头来,向着这边盈盈一笑。她的笑容也还是那么妩媚动人。
楚留香心里顿时凉了下去。他知道石观音仍有余力顾及其他,但看十六郎的样子,却已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
恐怕再斗上三五十个回合,不必石观音下杀手,十六郎也将力尽败亡。
无数的念头在楚留香的脑海中迅速翻滚着,但这就像是他幼时背书应付先生的考校一般,越是努力想着,就越想不起有用的东西。
石观音又冲着这边一笑。
楚留香的目光突然亮了亮。他发现石观音根本不是在冲自己笑,而是目光微垂,望着冰面上的倒影。
她似是对自己的身材和使用武功的样子都十分满意,过不多时,就要低头看上一眼那美丽的影子。
而每次她看过之后,攻势就会加倍犀利起来。
十六郎紧紧闭住了口,像是在竭力支撑着,不让自己有一丝放松。他显然是个不允许自己倒下的人。
楚留香用力呼出一口气,蓦然纵身上前,已踩在了冰面的中心。他没有等对面的两人有所反应,就一掌拍了出去。
这一掌直直地击在了冰面上。
顿时,一阵像过年放爆竹一般的爆裂声,就在他们脚下成串成串地响起。雪白的裂纹宛如从楚留香的掌下冒出,迅速地向四面八方生长开去。
石观音听着这声音,忍不住笑道:“傻孩子,你的力气够么?”但当她瞟了一眼脚下时,整个身子都突然僵了一下。
她本以为楚留香想击碎冰面,让她立足不稳,甚至掉落到水中。深冬的水潭,自然不是那么有趣的地方。
但以楚留香现在的体力,和这冰面的厚度,这一掌的力道还远远不够。他们脚下出现的,仅仅是一张方圆三丈、由雪白的龟裂冰纹构成的网。
石观音的倒影自然也消失不见了。
一直以悠然的态度与十六郎交手、并欣赏着自己曼妙的身姿的石观音,猛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十六郎毫不犹豫地飞掠上前,左掌已正正印在她的胸口,在她身子飞出去的一刹那,中指上的三枚指环也已脱出,打在她穴道之上。
石观音那美丽的、宛如天人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才重重地落下。这一次,她摔落得极为狼狈,口中也不断喷出血来。
楚留香和十六郎不约而同地停在了离她四五尺的距离之外。他们对这个女人始终心怀着忌惮。
但石观音没有再站起来,她已永远站不起来了。
十六郎终于走上前,在那仍然洁白光滑的颈侧试了试,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楚留香站在原地没有动。
十六郎想了想,在旁边凿破了一块冰面,直接用潭水洗起手来。潭水如冰,他却洗得十分仔细,好像要洗去那并未沾染上的鲜血。
然后他直起身,望着楚留香笑道:“我并没有想到你会帮我。”
楚留香没有说话,只是举起手,手中有一块很小很小的树皮,上面用刀粗粗刻着六个字:
助我杀石观音。
那是他在十六郎取回来的面饼中发现的。从那一天起,他便知道十六郎的计划。
石观音并非结盟的对象,而她对楚留香和十六郎的态度,也只是要收服他们,让他们成为自己新的裙下宠臣。
因此,他们必须联手对付石观音。
楚留香终于也微微笑起来,道:“你不怕我向她告密?”
十六郎摇头道:“你和她不是一路人。”
楚留香道:“但我也可以和她联手来对付你。”
十六郎道:“你不会。你是个聪明人。”
楚留香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道:“哦?你怎么知道?”
十六郎道:“因为我也是。聪明人总是能认出聪明人的。”
两个人对视了一阵,便同时大笑了起来。楚留香笑着,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已倒了下去。
他醒来的时候天已亮了,阳光斜斜射进山洞里,也照在他和十六郎的身上。
楚留香慢慢坐起身来,道:“我以为你已走了。”
十六郎是个聪明人,楚留香自然也是。
聪明人总是能理解聪明人的举动,就像十六郎第一次见到楚留香的时候,就确定他是被石观音挟持,而且时刻思谋着脱身之计。
楚留香也知道,十六郎和自己联手,只是因为自己更了解石观音,才能在关键时刻抓住她的破绽,给予致命的一击。但他们彼此之间,还远远谈不上共同进退。
所以十六郎如果自己先走了,楚留香也不会惊讶,更不会感到气愤。
这一点,十六郎也很清楚。
所以十六郎简单地道:“没有你,我出不去。”
楚留香的神情动了动,才道:“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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