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边忽然凑上来一个饮料瓶子,鼻端传来一股啤酒花的香味。林铁衣咬住瓶口,仰着头喝了一大口,驱散了脑海中的睡意,他轻声开口:“省着点喝。路还长着呢。”
无忧嗯了一声,窸窸窣窣地打开一盒饼干,撕开一包番茄酱,他捏着两块饼干,中间涂上番茄酱,做成一个三明治,递到林铁衣嘴边。
车子颠簸了一下,林铁衣身形晃了晃,微微扭头:“吃不到,靠近一点。”
无忧扶着椅背,身体微微前倾。而林铁衣瞅准机会,猛然咬住了那块饼干,以及无忧的食指和中指的一段关节。
无忧愣了一下,一面挣扎一面要去拿枪。林铁衣上下牙咬紧,宛如老虎钳似的不动分毫。
无忧急了,他觉得以林铁衣的牙口,把自己的手指齐根咬断都不是问题。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林铁衣的舌头轻快地扫过他的指尖,随即松口,重新坐定,面无表情地咀嚼嘴里的饼干。
“你少给我耍花样。”无忧终于拿出了手枪,一面擦拭手指,一面色厉内荏地吼。
林铁衣轻声地叹气:“开个玩笑而已,别害怕。”停了一会儿又说:“我不是坏人。”
无忧收了枪,讪讪地回到座位上,半晌回道:“我也不是。”
林铁衣曾是一个温厚老实的体育老师,无忧则是一个单纯又暴躁的研究生。他没有想过自己会杀人,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拿着枪去胁迫另一个人。
环境的恶劣促使他们不得不狠一点。他们除了自保之外,只能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坏。
汽车沿着省道行驶了三天,终于到达了他们的老家甘肃天水,所谓老家,两个人其实都不怎么熟悉,和家里的人更是数十年没有见面,感情淡薄得跟陌生人差不多了。
即将进入市区时,两人又抢劫了一个加油站和一家超市。加油站的油还很充足,但是超市里的货物很多都过期了。货架底层还躺着一具尸体,在日平均气温三十五六度的情况下,尸体早已经软成了一大滩水,气味足以让人想挥刀割掉鼻子。
无忧强忍着恶心搬了几桶水。一个人吭哧吭哧地搬到后备箱里。
林铁衣正蹲在车门边,屁股朝外,脸朝方向盘,以一种艰难的姿势出恭。
见无忧搬运东西艰难,他忍不住开口道:“贤侄,你这又是何苦?叔叔帮你搬吧。”
无忧咬紧牙关,两手抱着矿泉水桶,以膝盖做支撑,低吼一声抱起来,扔进后备箱里,他被憋得满脸紫红,青筋暴突,答了一句:“不用。”
“咱们现在举目无亲,就算你放了我,我也会好吃好喝地照顾你,绝不加害你的,唉,说起来,林氏一脉,就剩下咱们爷俩了。”林铁衣上厕所不忘记扯淡,嘴巴吧嗒吧嗒地说个没完。
无忧也知道长久地锁着他不是个事。现下处于荒野还好说,万一在市区遇到强盗或者野兽,自己一个人是万万抵挡不过的。
只是,前两天无忧在搬运东西的过程中,不小心把钥匙弄丢了。他自己也挺懊恼的,又不敢跟林铁衣说,怕他发狂。
☆、荆棘林
一般来讲,北方二三线城市的边缘,都布满着垃圾山、烂尾楼、麦田和违规建筑等。但是无忧和林铁衣在天水的郊区见到的确实另一番惊心动魄的景致。
当时正是傍晚,两人趴在车窗前喝水吃面包。夕阳将远处的山峦、麦田和垃圾都染成了红色,红色的边缘闪烁着一层金色耀眼的光芒。
林铁衣看了一会儿,渐渐觉得天地交接处的那一层金色光芒有点不对劲,仿佛是有人在远处摆放了一个固定的钢圈。
铁衣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无忧,被无忧嘲笑他老花眼。林铁衣于是说:“我们去看看吧。”
无忧很干脆地说:“开车。”
反正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供打发。
夕阳渐渐地落下去,他们沿着一条崎岖不平的石子路追逐那个光圈,就像夸父追日似的,虽然眼睛能看到目标,但是无论走多远,都难以接近。
石子路走到尽头,只剩下乡间的土路了,道路两边是壮硕的玉米茎和绿油油的花生叶子。
远方的村落寂静无声,不见炊烟,想来已经是遭了灭顶之灾。
车轮在土路上摇摇晃晃,他们两个暂时忘记了寻找光圈的事情,而是打起了路边花生的主意。无忧建议吃盐水煮花生,林铁衣要吃油炸花生。争论了半天,都懒得下车。
他们的这辆路虎车是最新款,安装了智能操作系统,可以无人驾驶,这倒是给林铁衣省了不少休息的时间。
汽车驶出村庄,又一直行驶了五六里。太阳已经渐渐地沉没,那远处的光圈却渐渐地清晰了。光圈成为了浮在半空中的一条暗灰色的缎带,长而宽阔,仿佛把天地都罩在了这片缎带里。
这会儿无忧也目瞪口呆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惊奇的天象。
他们两个一起下车,刚才只顾着看天,不曾留意脚下,原来身边的庄稼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举目所见,皆是一望无尽的荆棘林,宛如波涛似的,紫红色的树叶一直延伸到天尽头。
这么庞大的荆棘林,却规划的十分整齐,一看就是人工种植的。林中夹杂着金属探头,闪烁着冷光。
无忧见到这片林子,忽然想起了之前他和陆万劫一起去查看核电站时,见到的核电站周围那片隔离带。
隔离带里也是种植了这么一大片植物,也设立了金属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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