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泽平躺着,脸朝门口偏过来,眉头轻颦,浓长的睫毛在脸色画出两道漆墨的弧线,红润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听不清那些呢喃,顺着脸颊滑下来的几缕墨黑的青丝刚好搭在唇瓣上,随着嘴唇的动作轻轻颤动。
他像是嫌热似的将两条胳膊都探了出来,被子歪歪斜斜地挂在床沿,一条腿架在被面上,被角遮不住的肩膀露在外头,睡相着实谈不上雅观。
梁宣定定地看了他须臾,终于认命般无声叹了口气,轻声慢步地凑过去。
轻柔地将慕容泽的腿往旁边挪了挪,余光瞟着人并未被惊醒,这才安心继续动作,理好被子,再将那两条软若无骨的胳膊塞回去,等了片刻确信他不会再踢被子,这才满意地微微颔首,轻轻拂去他唇边的乌丝,不觉莞尔,嘀咕着,“睡相真差……”
“放肆……”
陡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梁宣脸色一变,惊恐地瞪着床上的人,半天没瞧见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有睁开的迹象,这才极为没出息地拍着心口给自己压惊。
慕容泽咂巴着嘴,无意识地呢喃着,“都说了……不会迷路……温采,你好大胆……”
说完便嘟起嘴,好似真的在同谁置气一般,漂亮的脸上尽是气恼和委屈,莫名让他觉得颇为可爱。
这人究竟是何人?
明明舞象之龄尚不及弱冠,却已是气度不凡,浑身透着无法忽视的贵气,武功更是高深莫测,完全猜不出来路。
梁宣盯着熟睡的慕容泽凝视了好半晌,倏尔想起来,他尚不知他姓名。
好想知道……真的好想知道……可若是此时将他吵醒,他定然会死无葬身之地……但,还是好想知道……这可如何是好?
兀自烦恼不堪,左右摇摆迟迟不能做出决定,梁宣愁得肠子都要打结,犹疑不定地又瞥了慕容泽一眼,终于咬咬牙狠狠心,上前一步将罪恶的魔爪伸向了暖烘烘的被窝。
察觉到腰侧些微不适,慕容泽微微皱眉,无意识地往里侧挪了挪,岂料那冰凉酥麻的感觉竟是如影随形,寸步不离得让人厌恶和烦躁。
慕容泽霍然睁开双眼,目光清明然思维迟钝,他茫然地将目光从床顶移向了蹲在床边一脸谄笑的梁宣,因着刚及清醒,双眼深邃乌黑,无声散发着诱人沉迷的魅惑。
梁宣一对上那双眼眸,心中便莫名觉得欢喜,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慕……”慕容泽的脑袋还未及启动,脱口而出的一个字却是猛地将他震醒,片刻停顿后不动声色地接道,“沐泽。”
梁宣眨巴着眼,歪着脑袋道,“木择?择木?良禽择木而栖?”
慕容泽眼中闪过毫不掩饰地嫌弃,澹然道,“清时思俭德,祝神来清浦,千百载永勤沐泽,共乐春台。”
梁宣彻底傻眼了,“良禽择木而栖”已经是他学问的极限……
看着梁宣眼中成片成片的茫然,慕容泽沉默了片刻,终是放弃了那原本就不当有的指望,直白简明道,“沐浴恩泽。”
“哦~~”梁宣顿时恍然,龇牙咧嘴笑得丝毫不知羞愧,甚至是贴心地赞道,“好名字!”
慕容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直盯得梁宣脸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才冷冷道,“拿开你的手。”
梁宣一听,一直塞在被窝里的手不经意动了动,竟是一把抓住了慕容泽的腰肢,痒得慕容泽当即轻呼一声,迅速往一旁躲去,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种极为怪异的笑容。
似笑非笑,想笑却刻意压制,因而扭曲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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