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孟在山上砍柴的时候,有时也能见到兰花,然而每次都是匆匆一瞥,来不及细看。听说兰花品性高洁,是花中君子,希孟一直都在心里默默喜欢这种花,想要看清它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希孟掀开被子走到架子旁,将那株兰花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细到每一根兰叶的纹理走向,每一朵兰花的俯仰开合,兰蕊的生长方式,大到兰花兰叶的疏密错落,生长方向,乃至兰花的气韵。
希孟将这盆兰花的每一处都化作画一般的笔触记在了心里,在心中用画笔轻轻勾勒出一幅白描的兰花来,然后在心里默默为这盆兰花层层渲染上色。
不经意瞥见桌上有一叠撒金宣纸,纸间撒入的金粉在灯光下如天上的星星一般闪闪烁烁,灿烂生辉,希孟好奇地走到桌前,原来桌上竟然放着整整一叠画。
希孟认识师父的笔触,这些应当都是师父的练笔之作,悄悄看看他应该不会在意吧?希孟小心翼翼地翻开那些画纸,一幅一幅仔细品味起来。
师父作画的题材很广泛,不论山水,各类花卉,飞鸟鱼虫,乃至人物,都有入画。希孟往往一眼看意境,再分析构图,最后去洗洗品味花上的每一笔触,最后再看一眼色彩的协调,不禁感叹师父的画,没一幅都是上乘之作,自己连他的十分之一都不能比。
看着看着,希孟从师父的一叠大作中抽出一张笔触稚嫩,构图毫无章法可言的画来,不禁羞愧得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这不是自己以前画了送给师父的么?师父竟然将真的将它带回来保存到现在?希孟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幅和师父相比之下稚嫩得不堪入目的画,连忙将它塞到了这一大叠画的最底下。
第二日,赵极召见了翰林图画院的主持,掌院学士王择。
“朕昨日在宫外遇见一少年,发现他天资聪颖,是个难得的可塑之才,就将他带入了宫中。以后就让他到你院里做事,请你多多指导指导吧。”赵极撒谎连脸都不红一下,胡说道,“朕之前已经指导过他一二了,他的这个基础应该不比你院中的学生差,过不定还好一些。”
“能有幸得到陛下的指教,基础一定是比普通学生好很多。”王择恭维道,“既然陛下有命,臣一定会将他妥善安置。臣一定马上前去给他安排职务和住所,日后一定会对他悉心指导,多加关照。”
“嗯。”赵极满意地点点头,道,“不过,你不要将此事声张,还是要把他和其他学生一视同仁,懂么?”
“是。”王择口中答应,心中却在腹诽,就您老昨晚那轰轰烈烈的架势,这事儿宫里早就已经传遍了,哪里还需要我来声张?
此刻,赵极却还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将希孟隐藏得很好,不曾惊动任何人。
希孟搬到翰林图画院里住,其实什么行李也没有,只是空手一个人来去而已。
王学士感到深深无奈,这孩子简直就是官家从街上抢回来的一般,竟然连回家的机会也没有,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一概都没有带。
不过到了下午,官家竟然亲自派人往翰林图画院里送来一箱又一箱衣服和生活用品,每一件都是上乘之物。
那些衣服物品都做工精良,一看就是宫中物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赶制出来的,真不知道官家到底是提前准备好的,还是给司制方里下了紧急命令。总之,官家是没少在这孩子身上下功夫。
希孟和一个并不认识的南方小哥哥同一间寝舍,开始两个人都比较害羞,只是互相笑笑,然后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上几句。
“你家哪里的啊?”小哥哥问道。
“陈州门那边。”希孟回答道。
“陈州门是什么地方?”
“就在汴京,南边?东边?”希孟想了想,觉得家里住得又像在东边,又像在南边,便说道,“东南边的一个城门。你呢?”
“我家啊,我家可远了。”小哥哥骄傲地挑眉道,“我家在婺州,你听说过没有啊?”
果然这地方听都没听过,希孟摇摇头。
“想想你也没有听过。”小哥哥到,“在两浙路,离这里很远,一个很多人都没听过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跑这么远呀?”
“为了进画院呗。”小哥哥道,“画院里待遇多好,谁不想来。你不也是考进来的吗?”
“哦……嗯……”希孟不敢说自己是被师父开后门带进来的,这样估计会给师父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说自己考进来的吧。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林希孟。你呢?”
“我连王宗元。”王宗元道,“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咯。”
“是啊。”希孟点点头,“是好朋友了。”
“哈哈……”
两个人熟悉了些,聊得便不再那么拘谨起来,王宗元一会儿说说进院的考题,一会儿说说自己怎么画画,推推希孟的胳膊肘问道:“进院那个考题,你是怎么画的?”
“啊……我……忘记了。”
“哈哈哈……你怎么……”
王宗元的“你怎么这么健忘”还没说出口,门外就来了七八个年轻小太监,抬着四五个箱子进了房间,放在一旁角落里,毕恭毕敬地对希孟道:“这是您师父郑画师给您送来的东西,请查收一下。”
“师父……给我的?”希孟被师父这般神通广大深深震惊。师父只是宫里一个画师,竟然不但能大半夜把自己弄进宫,开后门让自己进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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