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沉沉地开口了,声音冷峻而清冽:“太子的剑,是一把好剑。”
我这才发现他身侧,竟挂着那把张良从我手中拿走的青铜剑,剑身犀利,竟完全搭上他的气质,如浑然天成般,融为一体。
我恭敬地道:“若是楚王喜欢,便赠予楚王了。”
他冷冷地扫过来一眼,如深渊中冷厉的山峰:“孤要太子的剑作甚,这把剑,便算是孤借于太子。”
心下挑眉,他是说,要帮我挥动,属于我的剑么?
我微笑道:“楚王名震天下,区区一把剑罢了,楚王何人,即便没有名剑,亦能挥师如行云流水,无论是何剑,能在楚王手中,方能成为名剑。”楚王心傲,昨日母后早就言于我。心敖者,心胸宽阔,却也自恃英雄……
他没有看我,只是望向长安城内的一片开阔的繁盛,缓缓地道:“孤只是怕这把剑,在庸人手中辱没了而已。”说罢他便迈步走了进去,走进了喧嚣嬉闹的长安城。
我忙趋步赶上,郑重地道:“总有一日,孤定能让楚王将此剑,安心交还于孤。”
这时从正面又迎来了礼官,对我和楚王躬身拜贺,原来父皇晚上要在麒麟殿中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楚王,如今按萧丞相的安排先接楚王去驿站休息。
我一直站在楚王身侧,直到楚王上车,他也不发一言,我只是看见面前的帘子落下,隔绝了我的目光,皇城迎接的车驾便缓缓地开走了。
心下缓缓地舒出一口气,我转身去寻张良,只见他远远地跟在我们身后,我快步走上前去:“子房先生……一路辛苦了吧……”
他微微一笑,道:“哪里,楚王车銮很是舒适。”
我谦和地笑着,牵来自己的马:“上次孤见侯府中马匹老驽,不如这匹便送给先生了。”
他温和地看着我,微笑道:“不必了,臣本是一介文人,并不需良驹,这匹还是随太子方能一展雄才,莫要骈死于槽枥之间才是。”
我低下了头:“子房先生说笑了……也是,大恩不言谢,子房先生有恩于孤,孤今后定然不负先生……”说罢我让人将我的马牵走。
“子房先生……”我有些难以开口。
“太子殿下但说无妨。”
我谦逊地道:“楚王是武震天下的悍将,孤……长于深宫之中,更何况孤年少,许多事情不曾知晓,许多道理也不能明白,还请子房先生赐教……孤该如何与楚王相处?”
张良静静地看着我:“既然太子殿下尚且自知,楚王如何能不知?再说太子殿下聪慧过人,无须多虑。”
我怔了怔,随即感激地笑了,便着人为留侯准备回府的马车。
他坐上车驾,我掀起帘子,深深地看着他,再次道:“先生旅途辛苦,定也为孤费了不少心,见先生憔悴,孤心中不忍,还望先生回府好声安歇。”
张良眼角似乎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他轻声道:“多谢太子,太子多礼了。”
帘子缓缓地落了下来,我心中有什么却不一样了。
经历了漫长的等待,昨天夜里看到信的那一刹那,心下不禁浸满了久违的欣慰和安心,如同一只羽毛缓缓拂在心口……
对于张良,我心中是感激的……他在我危难的时候相助于我,只身于楚王辖,不顾性命,不废君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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