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流景走的时候天快亮了,而火已被扑灭,残留的烟味却让殇流景很不舒服。皇帝被人上,叫得像杀猪一样都没人来救,虽说放场火让所有人去救火,以此来来掩人耳目,但是,内奸,反倒是欲盖弥彰,他肯定就在络熏身边。只不过,这内奸,存的什么什么心思,这样做,未免有些愚蠢。
殇流景一身招摇地走在大街上,碧砂木然着脸跟在他身侧,同时散发夺目光彩的二人,走到哪里,都引来一阵惊叹和驻足观赏。
京阳还是那么繁华,即便外面喊杀声震天,即便城墙下堆积着森森白骨。然而,繁华的背后,阴暗的角落,殇流景看到只剩下干瘪肌肤和纤瘦骨架的饥饿妇人竭力挤着自己干瘪的□,然而落如啼哭小儿口中的,只是几颗少到可怜的奶水。妇人青到发黑的面颊上一双眼睛微敛,没有一丝光亮,木然地看着孩子啼哭。似乎是觉得孩子烦了,便将孩子放到身后,用一块薄薄的旧麻布盖上,就像,盖住死去的人。殇流景看着妇人没有一丝悲痛的表情,停下来脚步。
殇流景见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死人,而这妇人脸上是一种麻木的神色,隶属于死亡。缩在窄小阴暗角落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带着等死的表情。或坐或躺,断了腿的小伙子伤口已经化脓,落了一地黄脓,一个老妪毫不避讳地坐在旁边,化脓的伤口在混在的臭气了再添了一丝腥气。
殇流景鄙夷地扫了一眼,然后掸掸火红衣袍的下摆,转身离去。
殇流景的面色有些阴沉,一脚踢开一个游荡着招揽客人的□。
络熏啊络熏,这是你眼皮底下的国土,竟然都会有如此多连悲哀都不会的等死的人,你到底何以为君?被烧到老巢了,这皇帝,可还当得下去?
“闪开闪开……皇上亲自前来征兵,快快让路!”忽然,身后一阵骚动,一大队的人马拿着铁戟匆匆跑在前面开路,将挡在路上的东西不顾一切地扫开。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军大声地呵斥着路中间的商贩和百姓。
“那边,把他们清理干净,别污了皇上的眼!”为首的银色头盔的将领抽抽鼻子,指着小巷口的阴暗角落里挤在一起的难民。身边的人迅速向小巷进发。
“滚,快滚!”凶神恶煞的士兵拿着铁戟戳着地上的难民,能动的人面无表情地挪动身体慢吞吞地离去,免不了被欺善怕恶的士兵打几棒子戳几个窟窿。然而,被驱赶的人只是面无表情地挪开去了,没有反抗,没有愤怒,甚至,连看一眼凶恶的士兵都没有,麻木到对自己都有些不仁。
饥饿的妇人似乎有些走不动,巍巍颤颤地抱起地上的孩子。
“快让他们走,皇上的辇车就要来了!”银盔的将领回头看看后面长长的队伍,大喝一声,有些不耐烦地看着难民们缓慢地移动。
“快点啊,想死是吧?”被盯着的士兵吓了一跳,狠狠地戳了妇人一下,妇人面朝下倒在地上,不哭不闹,就那么躺着,也不费力站起来,鲜血慢慢地从被戳出窟窿的地方冒出来,湿了青灰色的衣裳。
“妈的!滚啊!听见没有?”见妇人倒在地上不愿意再移动,士兵似乎恼怒了,大声地喝道,一脚踢翻妇人,手上尖尖的铁戟想妇人戳去。
眼看铁戟就要戳到妇人怀里几乎没有声息的孩子,忽然那士兵手腕一麻,铁戟忽地脱手而飞,斜斜地插到了旁边的地上,入土三分。
“啊!”那士兵一阵惊骇,慌忙朝旁边看,只见一个两鬓雪白的漂亮男人向他走来,无声无息地抱起地上的孩子,然后缓步回身离去。
士兵们都有些惊讶,呆呆地看着碧砂走开。
“你干什么?”银盔的将领最先回过身来,手上的辫子啪地率先碧砂。
“嗯?”鞭子刚甩出,银盔的将领便从高高的马上跌落下来,真想要骂喋,忽地看到眼前火红衣裳雪白披肩的男人,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间。
男人微微垂着黑亮的眼眸,淡淡地看着将领,明明没有如何严厉或吓人的目光,却让人有些针扎般难受。这个男人眼里,有的是睥睨天下的狂傲。他的手里,握着将领一直引以为傲的鞭子,周围的人根本就没有看到他怎么动,鞭子便已经落入这个男人手中,而他们的将领,狼狈地趴在地上。
“叫你的人好好做事,有本事的,去城头打退那些西蒙人,在这里欺负自己百姓算什么军人?”碧砂特有的声音响起。
那将领真想反驳,却听见有人道:“这位公子说的非常好。”声音有些虚弱,但是,却穿透噪杂传到碧砂和殇流景面前。
“呵……居然真的出来了!”殇流景忽然笑了一下,看他的样子,还以为会昏迷个三五天呢,原来也不是那么弱啊,竟然现在就能出门。
豪华的辇车缓缓出现在眼前,辇车上的络熏脸色苍白,乌黑的头发将脸衬得更是触目惊心得脆弱。
辇车被放在地上,络熏有些艰难地挪了挪身子,脸色再次白了白。
殇流景走过去,络熏只是淡淡地看着,不加制止,士兵们就只能紧张地握着兵器战战兢兢地盯着殇流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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