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术抬起手肘支撑起上半身,以手背的托起脸颊,庸懒的眯了眼,一本正经地说道,“饲养,给人或其他动物吃食物,使存活——这是你们词典里的解释,你现在既然是饲主,那么我的生活起居就全部依靠你了。”
说完,竟然又从新躺回去,闭起眼睛假寐起来。
苏泽夏怒目而视,这算个怎么回事?饲养就是捡回来一个拖油瓶?我自己都要靠着别人养活,现在还要养起另外一个大男人,供你吃供你住,到了穷得走投无路的那一天,你是不是又会提出什么条件来诱惑我?你倒想的美,如今定下了契约,也太不把我这个主人当回事儿了。
愤愤不平地丢下手中的物件,不满地眯起双眼注视着这个惬意的男人,细长的睫毛因心中的愤怒而微微颤动着,苏泽夏一把抓住苍术的衣襟,强迫将男人的脸与自己对视,说道:“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苍术睁开眼,挑了下左眉,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住在这里是迫不得已,条件已经很艰苦了,钱也要省着点用,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你我都明白。你应该体谅一下我。”
“我已经很体谅你了啊,刚刚若不是我阻难,只怕那女孩已经死缠着你做替死鬼了,这些分内的事情我可是一个不落的做了。”
这个男人完全是在挑战自己的底线,苏泽夏咬牙切齿,一只腿半跪在沙发上,攥住苍术的衣领,用力把他扯了起来,“若不是你我也不会看见那些东西,一个小鬼你难带会怕她?别说的好像我欠了你多大的恩情似的。”
苍术像是没有力气一般,任由苏泽夏拧着衣襟,半扬着头,弯起嘴角带过一丝不明不白的笑意,说道,“高家世代一直把我当做神一般供奉着,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你这样揪着我的衣领对着我大呼小叫。”
苏泽夏楞了一下,讪讪地收回拧着衣领的手,尴尬地垂下眼,说道:“现在情况不一样,我没有那样的条件供奉着你,两人既然定下契约,就该同甘共苦,不是吗?”
“恩,这话说的在理。”苍术点点头,露出古怪的表情,又说道:“那么以现在这样的情况就是苦了,我既然与你共苦,那么你如何还之于给我甘露?”
这个男人看似每一句不经意的话,实则都是步步为营的陷阱,苏泽夏突然有些眩晕,身形晃了一下,咄咄逼人的眼光也开始淡弱下来,渐渐地消失成一个小亮点,他坐在苍术身边,背过身去,略显消瘦的肩膀有些颤抖,低低地说道:“为什么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像谜语那样的隐晦呢?”
苍术撑起脑袋,望着苏泽夏的背影,答非所问道:“你有些贫血。”
苏泽夏没有回答,他只觉得很累,如今,被一个又一个人算计来算计去。这样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暮霭里,屋子里的轮廓开始变得朦朦胧胧,尽管高楼挡住了视线,想必,此刻的夜空中一定正挂着一轮澄澈的满月吧。
苏泽夏一动也不想动,自己的命运不过是从一群人手里,落到了一个人手里,这样,和以前又有什么区别呢,活下去,又能活出什么内容呢。这个男人,的确像他自己所说的,只是魅而已,他已经不再是人类,他也早忘记了自己的人类。苍术躺在沙发上,没有说话,不知道他此刻是怎样的表情,自己在他眼里又是怎样的失态。尽管如此,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上穿来的气息,微凉而淡薄。
“你就这么一直陪伴着我吧。”身后的男人突然说道。
苏泽夏慢慢转身,移动着迟缓的视线,渐渐焦距在苍术的脸上,他侧躺在那儿,勾着嘴角回望着自己,或者说他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却也没有任何锋芒毕露,高高在上神情。一脸平静,甚至,那样的表情,可以理解为——认真。
“凭什么陪伴你?还是你又想要些什么东西?”苏泽夏直视着他的双眼,问道。
“骨泣,也只有骨泣最为相互了解。”苍术像是在自言自语,“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似乎也有些腻了。”
苏泽夏冷冷说道:“我并不想理解你,你更不可能理解我。”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提醒了我——不仅仅是我身为骨泣这件事。”苍术笑了一下,诡异的表情一闪而过。
“提醒什么?”其实苏泽夏心里不再不好奇,只是本能地追问。
“你坐近一点。”
那双眼睛,即使在黑夜里也显得那么明亮,眼角都里带着难得一见的笑意,那嘴唇轻轻抿着,像是欲言又止。
苏泽夏疑惑地看了苍术一眼,依言往里面挪了一些,衣料相贴,身后那股微薄寒意更深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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