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时,奶娘带著玉儿先退下了,陈九留下收拾碗筷。范望站起身,对他说:“陈九,这些天,真的谢谢你,谢谢你陪著玉儿...”他低了低头,说:“老爷说的什麽话,您没怪罪小的,小的真是感激不尽了...”范望摆了摆手,又说:“实不相瞒,我一直怀疑你,总觉得不对劲...看来,可能真是我多心了。你识字麽?”
“回老爷的话,识得一些,但不多。”陈九不知他为何要问这些,蔡哥也没嘱咐过这方面的话,就照实答了。“嗯,好。明天起,我来教你,有些事情,也要你帮忙来做。”说完,范望也回自己卧房去了。明天...明天正是他进范家整整一个月日子,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合格了?!陈九看著远去的背影,心里面的滋味儿不知是喜是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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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我先去菜市了。”一大早,陈九挎著个菜篮准备出门。“哎,好。老爷起来我会伺候的。”奶娘爽快地应承到,她对这个来接替福伯的孩子也甚有好感。他走出没多远,前後探望一番,见四下无人立刻侧身转进一条小巷,来到一个小院门口,用手拍了三下门板,再用门环叩击了两下。好一会儿都无人来应,他也就站著等,并不出声呼喊,也没再敲门。
也没再过多久,门开启了一道缝,陈九上前悄声道:“蔡哥,是我。”门这才开了半扇,他立即窜了进去,来应门的,正是蔡恒本人,“事情怎麽样?”
“他说他怀疑过我,不过,还是留下我了。”
“好!进去再说。”
两人进屋坐下,陈九将这一个月在范家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统统告诉了蔡恒。蔡恒听完沈吟半晌,良久才开口道:“我当他是故作姿态,没想到还真是心如死灰了~为了个女人,至於吗?!”言下很是不屑,陈九听了也不接话,默默地盯著地板出神。
“就这样吧,你回去,先不要轻举妄动,平日多和邻里打打交道,混个脸熟。我回去後,自会去想对策,一个月後,还是在这里碰头。”说完蔡恒起身便要走,陈九立刻站起身喊住他:“蔡哥!那个...土根哥,还好吗?”
蔡恒回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说:“采石场那里你不也见过?还能怎样?你们应该知足,田爷怕你分心,就罚了他三个月的苦役。碰上别人敢逃田爷的契,没有不断手卸脚的!不过...这件事如果你办砸了,他就得继续留在采石场,你也要开始接那种最下等的客人,直到你们两个把那三百两还清了为止,懂吗?”
陈九听了浑身一个寒战,连连点头应道:“懂...懂了。”蔡哥见了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轻叹一口气,又柔声道:“当然,办成了,办好了,自有你的好处,我也会在田爷面前帮你多说话的。你也快去吧,别让范家人生疑。”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戴上斗笠出去了。陈九在他走後,也跟著出了小院,胡乱在菜市买了些急急忙忙地赶回范家去了。
接下去的一个月里,范望闲暇时会教他认字写字,帮忙整理誊抄佛经,有时也会拨出一点时间陪陪玉儿。张妈告诉陈九,这段日子里老爷陪小小姐的次数,比前几年的总和统统加起来还多。陈九的年纪正好在这对父女之间,感觉就像是多了两个年龄相差较大的兄妹。日子过得可算是其乐融融,这种温馨的家庭生活,就连土根也未曾带给过他...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的快一些,一眨眼又到了和蔡恒碰头的日子。陈九赶到老地方,蔡恒交给他一个小瓶,让他每天往饭菜里加上几滴。“蔡哥,这是...”陈九拿著瓶子有些犹豫不决。“放心,这不是毒药,你不也要陪著一起吃麽。范望旁学杂收,为人又小心谨慎,身上功夫也不错,要是能硬做掉,也不用花费我那麽多心思了。连续十天,不能间断,十天後再到这里来。”蔡恒交待完,这次会面就结束了。
人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虽然知道那瓶子里装的应该对身体并无大碍,可每次往锅中倒过後,陈九的心都会七上八下地忐忑很久,吃饭也吃不太好,晚上睡觉也睡不安稳。没过几天,就连平时对周围事物最为淡漠的范望也发现了。
这日在佛堂,陈九将几卷抄完的经书装订好装进书箱,看时辰也不早了,正准备退下生火做饭,范望叫住了他,“陈九,这几日你好像有点心神不宁的,有什麽事吗?”陈九见他神色冷清,但言语中含著不少关心之意,心里不由得一暖、又是一酸。
这人现在比起初见时,更像是一个真正的活人。虽然对亡妻的思念未见少上一分,但也会对周遭事物用上了几分心力,就连面容也多一些神采、几分血色。若范望得知他是田爷那边派来的...会变得怎麽样?陈九心下一痛,不敢再想下去,随口瞎编了几句,担心家中父亲的身体糊弄过去。
“你父亲那般待你,你可会恼恨於他?”范望倒还记得他当初的那番说辞,又继续问道。陈九尴尬地挠了挠头,说:“爹就是爹,恼恨不恼恨的,有什麽打紧...”范望看了他一眼,侧身拿过一串檀木串珠来递给他,说:“拿著吧,宁神静气。过几天我正好也要离家几日,你得空也可以回家去看看,求个放心。”
范望要走?!陈九一急,连忙问了具体日子,正是连续服药的第八天,估摸著要用上四五天才能回来。怎麽办?跟著一起去的话,就赶不回来和蔡哥碰头,而且范望也不一定答应;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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