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发自内心的,幸福的微笑。
柳断笛或许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般幸福的感觉,虽然常常面上挂着如沐春风地笑容,但那不过是假面示人而已。
苏偃和苏麟的差别是否就于此分明?一个可劲儿的哄自己开心,另一个全然不顾自己的感受。柳断笛闭了眼,若是,哪日非要做出选择的话,就选苏偃罢……
回到府中后,柳断笛隐隐想起来甚么,却总是抓不住似的。捱到了傍晚,苏偃借着“蹭饭”的借口挤进柳府,柳断笛瞅着苏偃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忽地恍然大悟——一直耿耿于怀的,便是朝堂上苏偃小声说的那句“回去收拾你”。
至于回去收拾甚么,柳断笛实在是不明所以。而见苏偃也没有再提此事的意思,便也不去冥思苦想了。到了傍晚,苏偃如何都不肯走,柳断笛问起缘由,苏偃竟还本末倒置地夸夸其谈一番。
柳断笛并不恼他,这段时间来来去去,使得他对苏偃的好感有增不减。原来柳断笛不想同他走得太近,怕自己把持不稳,而今却也有些想要放纵一回,索性任了苏偃的意。
也许一段时间以后,苏偃呆腻了,就会自己离去。
却哪里料到苏偃这一赖,便赖了好一段时日。
柳断笛不太希望是自己撵苏偃走,却又担心这事儿传出去,外界的舆论对苏偃不利,便暗示着苏偃回四爷府去,而每每这般,苏偃总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尔后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
有一日,苏偃从外头回来,竟还另外带来了几人。
其中便有柳断笛认识的顾太医与周太医。
柳断笛登时反映过来——那日咳血叫苏偃发现,苏偃便例行每年的惯例,约来太医看诊。
当日苏偃的那句“回去收拾你”,含义也随之迎刃而解。
柳断笛苦笑一下,咳血意味着什么,饶是自己这般不通医理的人都知道。
苏偃,又何必费这些心思。
柳断笛随着几人走到房中,坐下。伸出右胳膊,将袖口向上拢了拢,顾太医忙上来诊脉。柳断笛瞧他频频皱眉,脸色不善,过了一会儿,便又换了周太医上前。
柳断笛四下瞅了瞅,却不见房中有斛杯或是凉壶,突然露出一丝难堪,道:“我渴了……不过现下走不开,不知可否劳烦四殿下替我端杯茶?”
苏偃一听,立马便应了下来,到隔壁去倒茶。柳断笛平时从不假手他人,于是苏偃更加不想放弃这般能够大献殷勤的机会。待他出去后,柳断笛示意旁边的几名太医也出去候着,并且将门带上。
尔后冲二位太医道:“若是有甚么不妥,不必遮遮掩掩,更不必瞒我。”
顾、周两人一听这话,便霎时明白开来。只见顾太医沉吟一下,说:“柳大人心思通透,怕是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罢。”
周太医看了他一眼,不由收住了将要出口责备的话,只对柳断笛道:“柳大人,上次您也是如此,您自己都知此事拖不得、瞒不得,又为何总是要将四殿下瞒得死死的?”
柳断笛低头半晌,才道:“我自有我的想法,你们不许多嘴。”
周太医嗤笑一声,道:“想法?您有想法?!年少咯血,乃是气血亏空,非能久命之相……若是您真有些甚么‘想法’,那还要我们这些医生做甚么?”
柳断笛听到那句‘非能久命’不免神色一滞。虽然自己早就料到了如此结果,但字字句句摆在面前的时候,竟是也有一些不敢置信。他缄默不语,过了一会儿道:“总之,这次再依我一回罢。”
周太医见他如此鉴定,不得不后退一步,听见外头的脚步声,他便知道是苏偃回来了,只得压低了声音说:“好,我不多嘴,若是四殿下不问起来,我便不说。”
话音刚落,就听“吱呀——”一声,柳断笛见来人是苏偃,不由装模作样地道:“周太医,当真用药就能缓解的么?”
苏偃忙凑过来问:“怎么了?”
周太医答道:“四殿下不必担心,只是近来一番劳累,柳大人晚上不得安眠,又加之从前就浅眠成习,故而感到疲乏。不过不要紧,臣等今日回去后,配上几副安神的草药送过来,柳大人便自会痊愈。”
苏偃点点头,却又问向顾太医:“柳大人的痼疾如何?”
顾太医忙回道:“从脉象上看,的确有恶化之兆。”
柳断笛眉眼一挑,轻轻蹙了顾太医一眼,顾太医便一转话锋:“但也并非多么可怖,只要用心调理,方可复原。”
苏偃虽是将信将疑,但听闻顾太医如此说道,心中窃喜一阵,于是也就放宽了心思。他将手中的茶水递给柳断笛,只瞧着柳断笛将那茶水饮下,殊不知柳断笛却暗自透了口气。
略喝了几口,柳断笛将手中的玉杯搁在桌上,说道:“二位太医忙中偷空为我诊脉,在下着实感激不尽。”
周太医闻言,眼梢微微抽搐一下,似是很不屑这话一般。心道你既知如此,却还不尽心配合,岂不是将这片好意白白辜负。面上却为了帮助柳断笛而敷衍塞责,摆出一副十分勤勉的样子:“柳大人言重了,您平日操劳,又与我等同朝为官,这些小事怕是我们惟一能做的。”
柳断笛正要搭话,偏被苏偃打住,笑说:“也亏你们如此觉得。无愧是蓬生麻中,不扶自直。”
周太医却不知怎地,总觉这句赞扬的话听起来别扭无比。复又听苏偃道:“既是瞧完了,你们便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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