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桶热水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明明已经洗过澡了,大半夜的,他用那水做什么?肖澈有种直觉,或许那水是为另一个人准备的……难道地下室里,实际上还有其他人?!
一个想法突如其来的闯入肖澈的脑海:
难道,父亲是要为,那个“怪物”洗澡?!
这么多年来,肖澈只是相信着那里有个红背蜘蛛似的怪物,但是怪物具体长什么样的,为什么不会伤害父亲,为什么父亲要饲养怪物,为什么母亲如此惧怕那头怪物,为什么自己不可以靠近那头怪物,为什么绝对不可以跟外面的人讲有关那头怪物的事情,肖澈完完全全不知道!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正在尝试进入某个被禁止的世界。
可是好奇心,以及那种禁断的欲/求让他忍不住想要多了解有关父亲的事,让他忘记了五年前血的教训,忘记了母亲的眼泪。
当天晚上,他睡觉时没有关门,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大约半夜两点过时,有人从地下室里走出来,去了浴室洗澡。
此时,钥匙还插在通往地下室的门上。实际上五年前,是没有这扇门的。就是因为发生了肖澈受惊,黑猫被吃的事件,才安上了这样一扇铁门。有钥匙的,大概只有父母了。肖澈实际上有想过从母亲那里获得钥匙,但那种方法需要耗费大量时间——还不如直接潜入。
他悄声下楼,藏在黑暗的某处,蹲下来。
大概过了二十几分钟,父亲将门锁上,提着水桶走了下来。
楼道只有一两盏壁灯,光线极暗。飞蛾和暗沉在荧光里飞舞,肖澈注意到墙角尽是蜘蛛网,那些大大小小的蜘蛛顺着丝线滑下来。父亲的速度很慢,他一步一步踏下楼梯,水桶中的水上下起伏,时不时溅出一些,洒在地上。肖澈远远地跟在他的身后,无声。
不久,父亲便拐着弯到达负三楼。长长的过道两边是滋滋响着的蜡烛,火光平稳,只有在父亲经过之时,才稍稍晃动一下。肖澈瞥到墙上挂着些看不清色泽和图案的画作,看起来年代久远。幽暗的过道有一种潮湿的霉味。但是在这种味道之中,又隐隐约约地飘着那种芳香,越往里走,越是好闻。肖澈看着父亲缓缓朝深处的房间走去。
水桶里的液体边走边洒,终于,父亲的脚步停了下来。
只见他停在最末的那扇木门前,推开房门。
一束晕黄的光芒流泻出来,随着房门愈加敞开,变得宽广朦胧。
父亲低低地说了什么,听不太清,却能感觉到那种明显的快乐。
而肖澈非常疑惑,他到底在跟谁说话?难道房间里住着人?又或许,他真的是在跟——
就在此时,他看到漆黑、愈加庞大的影子覆盖了父亲的身影,与此同时,门口的烛光简直就像受惊了一样大力抖动起来,最靠近房门的竟然直接熄灭了!肖澈突然想起五年前,明明没有风却被“嘭”的一声关上的房门!
覆盖了父亲的影子实在是张牙舞爪,在墙壁上狰狞着。那庞大的身躯,盘踞在周身的那几条细长的腿部……简直就是巨型蜘蛛的模样!
肖澈的心脏猛地紧缩,他觉得下一刻,父亲就要被那个怪物吃掉了!
他握紧双拳,几乎都快忍不住喊出声来。
接着,他却看见父亲竟然半跪了下来,仰着头,相当温柔地注视着那个怪物。
这一次,肖澈听得清清楚楚:“该洗澡了,我的主人。”
nig 06
主人?!
父亲是在叫一个怪物主人?!
肖澈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只见那一片晕黄的光芒逐渐缩小,变成一条细缝。父亲已经走进了房间。
理智告诉肖澈,不可以再过去了。可是他的行动总是比思维还要快一步。
他背靠墙壁,在阴影中缓缓朝那个房间挪过去。
黑暗的走廊是那样安静,蜡烛燃烧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响亮。越靠近,越能听见响动的水声,以及低低的说话声。
父亲在做什么?
正在给那怪物沐浴吗?
只是沐浴吗??
肖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他非常好奇,与此同时,那个称呼又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而空气中那越来越浓郁的香气让他全身都躁动起来。香味简直就像壮胆的烈酒,让他逐渐靠近门缝,明明……他不打算现在去偷看的……明明……他打算只看一眼!
然而,不知不觉,他已经来到了门缝处。
终于,朝里面看去。
对于躲藏于黑暗的他而言,房间里的灯光有些亮了。但他很快,就适应了。
适应的同时,呼吸都快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见父亲正虔诚地跪在地上,手中拿着浸水的白毛巾,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一条异常苍白的腿部。
没错,是腿,是人类的腿。
肖澈连忙看房间的其他地方,咦?刚才的怪物呢?难道躲起来了?或者,只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父亲擦拭得相当认真,从那人每一个脚趾擦拭到脚背,从精致的脚踝,到修长消瘦的小腿。被擦拭的人身穿白色浴衣,坐在高高的凳子上,上半身隐没于阴影之中,看不清脸,也分辨不出男女。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个年轻人简直就像得了白化病一样,头发是长且白的。
父亲再次将毛巾浸入热水里,搓洗,然后拿出,拧干。
白茫茫的烟雾缭绕而上。
一串属于男性的,低魅的笑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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