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出了什么事么?采绿的脸白得那般模样。”步下石桥的时候,锦绣终于忍不住说道,一面又回首张望。
采绿这人,平素最是高傲的,见了锦绣也不大搭理。如今见她竟吓成这样,锦绣心里便如猫抓的一般,恨不能跟上去问个究竟。
秦素并未理她,自顾自地往前走。
锦绣觑了一眼她的神色,见她面色沉冷,便也不敢再多言,兀自一步三顾地回到了东篱。
说来也怪,在秦素身边待得久了,锦绣渐渐地竟有些怕她,有时秦素一眼看过来,她心里便会发慌。许是因了这个缘由,最近她都不大敢往东华居跑了,总觉得秦素的那双眼睛一直盯在背后,让人不寒而栗。
未至午时,东晴山庄的事情便在东院里传开了,却真是出了一件大事。
原来,有一个在东晴山庄扫院的老妪,不慎落了井,尸身打捞上来时已经泡得肿了。
院子里死了人,又是在重丧之时,采绿慌张失措亦是情有可原。秦彦婉知兹事体大,很快便将事情报去了东华居,又叫人往德晖堂送了信。
林氏一得了消息,立刻便赶到了东晴山庄,见秦彦婉安然无恙,一颗心才算落回肚中,拉着女儿的手便掉了眼泪。
“我的阿婉无事,这就好,这就好。”她红着眼睛,揽了秦彦婉在怀中不住地抚着,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
才死了夫君,正是每日哀伤惶惶的时候,女儿的院子里突然又死了人,林氏的情绪便有些失控。
秦彦婉一面替她顺气,一面便叫人捧来温热的布巾,柔声劝慰:“母亲勿急,阿婉好好的,您先擦擦面吧。”说着便将布巾双手奉到了林氏眼前。
林氏方才不过是一时情急,此刻已经渐渐平复了一些,便拿着布巾拭面,视线掠过一旁的大案,蓦地蹙了眉,指着案上茶盏中的白水问:“阿婉怎么喝白水?前月你钟舅父带来的茶呢?”一时眉毛又立了起来,恼道:“莫非你又送予六娘了不成?”
她这两个女儿,不知为何对那个外室女一直很好,这让林氏心里有些不舒服。
秦彦婉历来知道林氏的心病,便安抚地道:“太祖母赏下的茶,怎可随意赠人?我一直留着呢。”停了一停,又续道,“女为父守丧,这些享乐之物,须待到释服后方可享用,如今却不好拿出来。”
林氏闻言,顿时心下大慰,深觉女儿做得很好,便道:“还是我儿守礼知事。”
秦彦婉见她心情转好,想了一想,便又委婉地道:“母亲,六郎那里……母亲最好也管一管,勿要逾越了礼制。”
秦彦恭虽只有三岁,终究还是秦家郎君,而林氏对他却显然有些溺爱,据说前两天还叫人给他熬了鸡汤。
秦府如今正逢重丧,去逝的秦世章不只是林氏之夫,更是秦彦恭之父,他二人服的乃是最重的斩衰。礼制有定,斩衰期间,百日卒哭前只能朝暮各食一溢粥,卒哭后可疏食水饮,小祥后可食菜果,大祥后可用调味,除服后才可恢复正常饮食。
如今百日尚未过,林氏便给秦彦恭熬鸡汤喝。万一此事传了出去,世人不会说林氏心疼爱幼子,只会说秦家不尊孝道,有愧士族之名。
秦彦婉的一片苦心,林氏却似乎并不领情,随意地道:“阿瞒还小,不必谨守这些。”
秦彦恭小名阿瞒,还是秦世章亲自起的。
秦彦婉见状,不好深劝,只得作罢。
此时又有仆妇来禀:“夫人,装裹已毕,夫人可须查看?”却是将那落水老妪的尸身收殓好了,其实也就是拿席子裹起而已。
林氏正忌讳着,哪里耐烦看这些,皱眉道:“我不看了,你们先送去外头,看她有无家人,若有便叫他们领去,若无便找人埋了。”
那仆妇领命欲去,却被秦彦婉叫住了。
林氏便问:“怎么了?我儿还有事吩咐她做?”
秦彦婉缓缓地道:“我有些话想问一问。不知那老妪是如何落的水?井边又是如何情形?”
那仆妇忙恭声道:“那老妪恐是失足滑倒落了井。方才我去看过了,那井边极滑,还有好些冰,我走着都打滑。”
秦彦婉点了点头,又向林氏看了一眼。
林氏听了那仆妇的答话,猛地省起一件事来,忙吩咐道:“如此,你派几个管事去将此事禀报太夫人并西院夫人,再派些仆役往各处井边、桥边还有池子边撒上碳灰,若不够,便找些旧年的棉絮铺上,莫要再叫人滑倒了。”
死了个仆妇也不算大事,林氏并没想要瞒着,派人去各处通禀一声,也是谨防此类事情再次发生。她掌着中馈,做这些是应该的。
见她布置得很是妥当,秦彦婉便弯眉道:“母亲谨执馈爨,如此极好。”
她方才就是想要借机提醒母亲的,见目的达到,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林氏的指令下发不久,东篱便也来了几名仆役,将院子临水的几处地面皆撒了碳灰,又有仆妇专门向秦素禀报了此事。
事情已然过了明路,锦绣便来了精神,跟在那仆妇身后问东问西,又不顾严寒去了外头。
秦素实在懒得管,由得她花蝴蝶一般满园子乱窜。
也难为锦绣识得的人多,不消半个时辰,便将事情的始末打听得一清二楚,又献宝似地跑到秦素跟前细说了一通。
“……那老妪是个孤老,家中也没甚么亲人,可怜得很,一直就管着扫东晴山庄的院子。因她有了年纪,二娘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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