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间坐北朝南,又被东厢房挡了,只在最东边的墙上凿了几个通风口,所以非常暗,谢源乍一眼望去什么都不看不清,一个不小心拌在那丫头身上。丫头站起来拍拍手,朝他嘿嘿一笑:“小心,烈着呢。”嘤嘤嘤哼着歌又走了。她一走,视线就没了障碍,慢慢于一片昏暗中勾勒出里头的境况。却见满满当当的柴堆里掩着三根顶梁柱,最里面的那根上柱子上钉着褐红的铁链,再往下是一个低垂着头的人,衣衫褴褛,一股发馊的味道,混着淡淡的血气。谢源欺进一步,那人稍稍一动,背脊抽直,抬眼冷冷望了过来。
谢源霎时张大了嘴。那铁链竟是从他锁骨上凿穿过去的,左右都开了洞,血肉与铁链都粘在了一起。他一动,那铁链就疏落落地响。
十一、非法囚禁多费钱
那人眯着眼睛,似乎是得了眼疾,左眼上混沌的白翳,右眼却非常明亮。
盗曳不知何时进来,在他耳边“啧啧”两声,“这次教主大人可真是发了火哟……”
谢源看着脚边被踢翻的一盆子硬干饭,皱着眉头喊了声“老宋”,转头问盗曳怎说。他把乱糟糟的头发又揉得更乱一些,“这青莲坛连个像样的囚室都没有,你说怎说。”
外头老宋已经奔到了:“左使大人什么吩咐?”
“这人怎么回事?”
老宋一拍脑门,喊了声“哎呦”,然后啪啪扇了自己两耳光:“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谢左使息怒、息怒啊!这正房原来哪里有人住!这不是没有地方装人了么……金大人原说回了总坛就来取人,谁知道大半年的连个消息也没有,我这一急,就忘了不是!我这就把人搬到外头去,绝不会碍谢左使的眼!”
“你这是治标不治本,”谢源冷声喝道,“好端端一个人整成这个鬼模样,不碍我的眼也得吓着别人,还不赶紧把人拆下来,请个大夫来看看!”
老宋愕然,半晌才连声诺诺退了下去,差了两个力士进去。谢源也不敢看,前脚刚走后面就一声声压抑的哀嚎,铁链疏落落疏落落大力地晃动起来,打着木梁就邦得一声。
这一搞连早饭都不想吃了,直接进了里屋。金克颐他还记得,就是那天开大会坐在右首的的帅大叔,还帮他说了不少好话,本来谢源对他颇有好感,没想到内里还是个匪盗之类,也不知道劫个人到处扔是个什么意思。像他们这种老江湖,血债海了去了,估计早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囚犯剩在这里。
一回头对上盗曳狐疑的神色,“谢左使菩萨心肠啊——”他拖着长长的尾调,三角眼里闪着精光。
“一进院里死个人,晦气——你在自己房子对面藏尸?”他一背身,躲过他的眼看着窗外,“姓金的要的人,先留他一命。”
“你也觉得姓金的不对头?”盗曳敛容,“成日里把自己整的跟个散仙似的,指手画脚,教主还不以为杵!”
看来帅大叔口碑不怎么样……
谢源佯怒:“你这个人嘴巴怎么这么大?不要随便臧否人物,我跟前说说就是,别处处都去说。”
“哎呦喂,还教训起本大爷来了!行行行你大,听你的。”盗曳是一天比一天横,自顾自吃。
那边厢老宋陪着大夫进了柴房,嘀咕这谢左使怎么那么慈心,不像啊,不禁偷偷来问:“以后若是捉来人……都好生养着?”
“宋先生这是打算开善堂?”他一拂袖。
老宋舒了一口气,他最怕花银子了,但装还是要装的,摸了半天光头才嗫嚅:“……这个这个……谢左使不是为难小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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