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衣着发饰都还算整齐,可见事发的时候,她并没有歇息,”陆毓衍整理着思路,分析道,“厢房不比佛殿,殿门大开,凶手可以走到被害的人身后而不被提前发现,但在厢房里,无论是翻窗还是推门都有动静。
郑夫人分明醒着,见凶手进来,按说会惊呼叫唤,而且她的体形也不是纤弱女子,即便被勒住了脖子,挣扎起来也肯定会有动静,但是隔壁的岁儿什么都没有听见。
不单没有发出声音,连佛龛上的香炉都没有打翻。”
苏润卿听到这里就明白了过来,抿唇道:“你的意思是,郑夫人认得凶手,甚至可能是她亲自给凶手开的门,所以她没有叫人,也没有对凶手防备。”
“岁儿回房时已经二更了,”陆毓衍又道,“夜深人静,女人能允许进房门的,唯有她的父亲、丈夫、儿子、或是兄弟,要么就同是女人了。”
两人正说着,衙役过来报,说是郑博士父子到了。
郑博士突闻噩耗,整个人都瘫软了,双脚打颤,全靠顶着一口气,左右让人搀扶着,才到了这儿。
张了张嘴,郑博士想说什么,终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老泪纵横。
左边的年轻人亦是泪流满面,紧紧扶着郑博士。
右侧的青年状况稍稍好些,与陆毓衍见了礼,又回了几个问题。
他是郑夫人娘家的侄儿,年轻人是郑夫人的独子。
郑夫人的父亲早几年就过世了,娘家只余一位兄长,也就是青年的父亲。
“我过些日子要下场秋考,昨日就与家父一道去姑父家中请他指点文章,因着姑母不在家,我们四个人一直说到了三更天,夜深了就没有回家,宿在姑父家里。
今日一早,衙门里来敲门,家里才知道姑母出事了,家父一时没抗住倒下了,我陪着姑父和表兄上山来。
姑母是在里头吗?”
陆毓衍让衙役引着三人进去,听着里头传来的憾哭声,心情亦是沉重。
苏润卿不忍心听,往前头走了几步,勉强宽慰自己,离远那么一点儿也好。
见陆毓衍跟上来,苏润卿叹道:“没有父亲,丈夫、儿子、兄弟昨夜又在一道,看来让郑夫人开门的是个女人了。”
“还可能是情郎。”
苏润卿脚下一撮,转头干巴巴笑了笑:“你觉得郑夫人是那种人?”
苏太傅在任时,曾主持过几次春闱,告老之后,圣上还让他一年里抽出那么两三次去国子监里讲课,算得上桃李遍天下。
苏润卿陪着苏太傅一道去,也听过郑博士的传言。
郑博士的风评极好,一把岁数,再爬仕途无望,博士并不计较,做事依旧诚诚恳恳,与郑夫人伉俪情深,这是国子监里都知道的。
苏润卿不认为郑夫人会德行不端。
再说了,郑夫人都半百年纪、做了祖母的人了,岂会那般想不开?
陆毓衍答道:“不觉得。”
“不觉得你还胡说!”苏润卿咬牙道,“亏得是郑博士没听见,不然你莫名其妙整一顶绿帽子给他老人家戴,他不冲过来跟你拼命!”
陆毓衍没理会苏润卿的抱怨,径直往舍利殿方向去。
苏润卿早就习惯陆毓衍的脾气了,也不管陆毓衍听不听,继续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周,自个儿猛得就住嘴了。
情郎……
陆毓衍这些日子最烦的大概就是这个词了吧?
未婚妻和情郎殉情,还连累了岳父岳母,陆毓衍就算想寻人拼命,都没处找人去。
苏润卿摸了摸鼻尖,好在陆毓衍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不然这刀子捅得还真有点狠。
跟上陆毓衍的步伐,苏润卿另起一头:“要说可能,还有另一个可能。杀害郑夫人的凶手真的和之前的凶手是同一人吗?郑夫人与那些遇害的妇人身份截然不同,会不会是有人投机取巧,既害了郑夫人,又转移了衙门的视线?”
这一点陆毓衍亦有质疑,应当说,不算上郑夫人,之前所有的命案,每一桩他都存着质疑。
看似连环,被害人相似的身份、雷同的地点、同样的手段,但若要模仿,其实也很容易。
不外乎寻个寺庙、一根绳子白绫罢了。
陆毓衍这几日查访下来,又与李昀、苏润卿以及衙门里几位老大人细致分析琢磨,倾向是同一人所为。
毕竟,在顺天府接到里正报案之前,已经发生了几起凶案,却没有四处传开,闹得人心惶惶,就算是那些遇害者所在的村子里,都不晓得其他村子也出了这样的命案。
郑夫人遇害,是顺天府接手这系列案子之后,出的第一桩。
陆毓衍神色深沉:“昨日不止郑夫人,阿黛也出事了。”
阿黛与郑夫人昨天才相识,不该有同一个仇家来模仿行凶,若说是不同的仇人用同一个法子模仿,未免太过巧合。
两人走到舍利殿外。
殿门大开着,眼看要到午间,日头高照,正好照亮了舍利塔前蒲团的位置。
陆毓衍迈进去,目光落在青石地砖上,寻到了那只谢筝用来求救的玉镯。
镯子已经碎了,碎片溅射开,大大小小的。
取出一块帕子,陆毓衍蹲下身,一点一点把碎片捡起来。
“碎成这样,很难捡全。”苏润卿道。
陆毓衍头也没有抬:“也是。”
嘴上这样说,手上却没有丝毫停顿,仔仔细细搜寻了,才把帕子包起来收好。
“为了求救,她使了大力气,”陆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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