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低头沉吟,却在莫絮挑衅的目光中脑子一热的应了下来。
羊肠古道之上,暗影稀疏之中,有马蹄声蹬蹬蹬的急急响起。
“诶诶诶……”身后的少年戳了戳莫絮的背,兴奋的聒噪道,“你怎么知道那个龟孙子会放我们走?还有还有,你怎么有信心一定会赢?”
“他既是一帮之首,断没有在兄弟面前做出出尔反尔的举动,再者,我从头到尾也没说过我有信心会赢……”莫絮轻叹一声,微转了头,回身问道,“倒是你,你方才为何要救我?”
“唔……”少年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咯咯笑道,“我心地善良啊……”
“……”
扬鞭策马,尘埃被风急切的撩起,然后一层层的翻涌开来,在清冷的月光下留下一道道寂寞的伤痕。
莫絮从来不知道原来离了家会这般想念,往日总是嫌弃莫韦家教严厉,如今不过一日光景便叫他认识到世道的险恶,人心的难测。于是便愈加的怀恋起家中的温暖,也不知他出离这两日莫韦是不是很担心……
到了烟州城门外,少年便与莫絮分道扬镳了,美其名曰——互不相欠。轻轻笑了笑,没心思去揣度少年的身份,莫絮只应了一声“好”,便丝毫不做留恋踏马而走,留下少年在身后“喂喂喂”的叫个不停……
不知为何,愈近莫家,心中的那抹不安便又深深涌盖上来,带着窒息的痛感,一点点的扯着痛,如心被撕裂的感觉,清晰却又迷茫……
莫絮紧皱了眉,在翻身下马的刹那恍惚间闻到了空气中淡淡弥散而开的血腥味,心下一颤,旋即急急便向大门处跑去。
红漆楠木大门轻轻合掩着,没有站门的小厮,没有等待着的莫晓飞,什么……都没有……
身子不可抑制的幽幽颤动着,无论如何也止不住,指尖轻轻抵开大门的刹那,有湿润的液体从门顶旋着风直直滴下,堪堪落在他光洁而饱满的额头,而后顺着柔滑的肌肤轻拉着滑下,留下一道艳红的血痕。有那么一刻,他仿佛看见血色的曼珠沙华在刹那开满了整片山林,艳丽却带着诡谲的诱惑,像是永远也无法洗清的罪孽……
“爹……”那声哑声嘶叫破了黑夜的悠长,生生割出心底的一层肉——血肉淋淋。
那种深沉的悲伤痛彻心扉,深入骨髓,难自忘,亦不能忘……
一阵急厉的掌风从侧面毫不留情的劈打过来,带着浓浓的杀意,然而他却像是失了魂一般,不闪不动。直到心口闷痛骤起,身子飘飘着坠落的那一刻,他才忽然看见天地在眼底悠悠转动,看见那人嘴角那抹温柔至极的笑,然而明亮淡去,黑暗恬淡而安宁的缓缓将他吞没,再吞没……
他们的爱情甚至还未来得及欢欢喜喜的盛开便已经在命运的嘲弄中夭折。再无撷得山花笑烂漫,再无生死相许两依依,伤心自成一片,纵然再见,怕只怕物似人非,对语凝噎,泪洒心间……
那一年对烟州的老百姓来说,或许是最难忘的一年——莫家满门被灭,到了半夜的雨急急冲刷而下,像是在哀悼什么,却又像是在极力抹去什么。血水溶在雨里,湍急着汇成一条诡艳的溪流。往日雕栏玉砌,红墙绿瓦,如今都在残柳摇曳中褪去了所有颜色,黑白成一个永远苍凉的记忆……
莫家,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门府,在岁月的流淌成为所有人都缄默不提的话题。没有人去查,没有敢查,官府缴了莫家钱财便草草作罢,这种江湖的纷争又岂是一个小小官衙能与之抗衡的呢?
门庭冷落,再也没有人踏进莫家这座废弃的宅子一步,甚至连池斗白一家也在这场无声的浩劫中归隐山林而去。
然而穆家却在莫家家世衰败之后,轻易便取了莫家的往日所占的商业份额,渐渐的富裕成烟州城第一首富。纵然有人揣测,莫家的衰败是不是与穆家有着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揣测终归是揣测,谁也不敢四处散播“谣言”。
盛极衰,仿佛是命运规划的必然,又是个来年,春暖花开之时,穆垣却无端遭受刺杀,命归黄泉。失了龙首,穆垣又无子嗣,瓜分已成必然。
烟州城几经动荡,当硝烟远去,这个城镇的繁华已不复当年,总有人扼腕叹息,却终究无法追寻那些已经逝去的艳丽……
怀恋
“主子……”月廊西下,有红衣女子静静走来,低语细说,仿佛怕说的重了便会扰了那人忧寂的沉思,“东西已经备好了……”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淡淡的荷花清香,它恬静的缓缓掠过心湖,激起水面细微的皱褶,一波又一波的荡漾开来,有些许哀伤不徐不缓的跟着它的步调蔓延开来。
段青宁幽黑的眼眸恰似毫无焦距的随意落在一处,听见女子的话,他静了很久,才缓声道,“枣糕备多点,他最是爱吃……酒要清淡点,比较适合他……还有……”
红玉皱了皱眉,低语唤了声“主子……”
段青宁话音一顿,深呼出一口气,轻轻拉了嘴角,指尖轻轻触上眉心,低声道,“我忘了……”忘了这没有莫絮的三年来红玉早已经熟悉这段话,忘了在那少年离开后才渐渐明白,其实自己已经对他的习惯喜好了解的这般透彻,只要去想,总是能轻易的知道。
“主子……后悔了么?”看不得这个男子这般消颓,心底渐渐涌上一丝疼惜,她以为那少年最终一定会给段青宁带去幸福与欢乐,却是不料世事多变,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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