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距离他经历此生第一场生死考验,也慢慢近了。
第二纪元1699年,整个伊利雅德陷入索伦的控制中。伊姆拉崔被围攻,林顿孤立。翌年,索伦入侵。
俯瞰兵临米斯龙德城下的半兽人大军,加里安揪下随身携带的文书,在阵前草草写就最后一张纸条。当画眉鸟展翅离去的簌簌声响起,他也同时摘下背后瑟兰迪尔交给他长弓,搭上了第一支夺命利箭。
“呜——”
伴随着沉闷悠长的号角,奥克斯如同潮水般涌来。在吉尔加拉德的指挥下,城墙上一轮又一轮箭雨铺天盖地卷携而去,死守这片对精灵来说无比重要的灰港岸。无数半兽人丧命于接连不断的攻击下,却又有更多踩着同伴的尸体前行。于至高王身边冷眼看着这些被制造出的战争机器,加里安不断搭弓拉弓,几乎倾尽所有而战,连手指被弓弦磨出了丝丝鲜血,也似乎恍然未觉。
这是他第一次走上真正的战场,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战争的惨烈。生命这种东西,在彼此厮杀中根本根本脆弱到一文不值,鲜血和惨呼交杂在空气里,仿佛有死神盘旋在白城的楼顶,轻轻伸出利爪,便会收割走一大群破碎的亡灵。
一箭射穿面前攀上城墙的半兽人的眉心,却抵挡不住更多奥克斯顺着云梯爬进灰港岸。加里安向后几个翻身,躲过横砍而来的长刀,又顺势拔出腰侧长剑,挡住从背后偷袭的弓矢。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至高王神矛舞出的银芒残影,不知为何,竟让他想起当年,他站在原地看着瑟兰迪尔背影远去,那头金色长发被风逆光扬起,仿佛穿越过亘古流淌的时间,悄悄绽放在他每晚夜深人静的梦里。
刀剑光影不休,铁马金戈声急。当破空声从身侧响起,片刻间便到达没有防备的左胸前时,他才冷不防恍然惊醒,这里并没有阿蒙兰那郁郁葱葱的青萝藤蔓,也不会有谁伫立在树下,带着满眼清冷尊贵,俯视那个被费迪伦训练到遍体鳞伤的自己,伸出掌心。
——你看,无论梦境与现实,无论生或死。
——站在我与湮灭之间的,唯有你而已。
那一刻,看着疾驰而来的锋利箭矢,在半空划出波光粼粼的风纹,加里安确实听到了曼督斯殿堂的钟响。而此时他也终于能够真真切切明白,纵然精灵拥有不朽,他们之间却依然有无可避免的、死亡的鸿沟盘桓;也和人类一样,被命运所束缚,有时一次分离,就是天上天下永不相见。
——如果就这么结束了,他会被时间残忍地遗忘吗?会被谁当做命里突如其来出现又突如其来消失的倒影,任凭岁月将他的痕迹彻底洗去吗?
他不知道,也没有谁能够回答。但出乎意料的是,答案却似乎又确确实实摆在那里,随他怎样求取。
因为,加里安也明白,他所能做的事,永远都只有一件。
——活下去。
——活到归去的那一日。
就像苍穹被硝烟沾染,总该有风把阴霾吹散。精灵要面对那么久远的未来,也需要有谁越过千难万险,坚强到足以支撑起一份永远的誓言。既然他曾说此生追随到底,那么无论前路是多么绝望寒凉的黑暗,他都要找到有光的一条,再度重返人间。
思考只需要一刹那,随即便是本能支配了身体,被费迪伦单方面殴打多年的成果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加里安猛地抬起左臂,在箭矢扎穿皮肉的同时顺着力道堪堪侧身,恰好那避开瞄准心脏的一击……至于暂时无法再拉弓的那半边胳膊,以及慢慢在血液中蔓延的毒素,比起当场死亡而言,已经算是最轻的代价了。
折断插在皮肉里的箭杆,草草撕下衣角扎紧伤口。他翻身跳上城垛,手中之剑泛着森然冷光,映照出聚集而来的敌人,再度划下道道连接冥途的凛冽弧度。
没有谁能强迫将他的灵魂从ròu_tǐ剥离。
因为,他的归宿,永远都不在大海那边白色的殿堂。
“啪嗒——”
玻璃杯意外从掌心滑落在地,碎片四散,被隐隐镀上阳光的轮廓。有风从窗口徐徐吹进,扬起鬓角灿若星辰的发丝,他瞳孔里倒映着那深红的色泽,一点点逐渐爬满大理石砖,不知为何,有一瞬间仿佛听到了不知何处传来的刀戟相交之声,在空旷中不知疲倦的轰响。
偏头看着花园里放飞画眉鸟后,脸色大变急急闯进宫殿的精灵侍卫。瑟兰迪尔抿了抿嘴唇,眼神刹那变得凛肃幽邃,深不见底。
“——欧瑞费尔!你看这个!!”
惨白着一张脸撞开了国王办公室的大门,费迪伦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礼节,歇斯底里地差点把纸条拍在了精灵王脸上。
“林顿被围攻,吉尔加拉德和瑟丹在死守灰港。按照时间差算,半兽人大军攻城怎么也是一个星期前的事了,加里安他……”
“冷静。冷静点,费迪伦!”
脸色也沉了下来,欧瑞费尔仔细端详了下他带来的纸条,眉头皱得很紧:
“直接从随身文书上撕下的便签,比平时要潦草太多的字迹……恐怕他在传回这个消息时,就已经是两军对阵的情况了。”
——所以说,已经不知生死了吗?
狠狠咬牙,嘴里尝到了点些许血腥,费迪伦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他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又在外面游历了那么久,你应该相信他的能力才对。”
低声安慰着自己的卫队长,林地国王将额头抵在交叉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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