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一样?当日的一条小马路在如今都已经变作了波光粼粼的景观河,又何况是那一片呈现于城市最前端,立誓要颠倒世间所有的景观?
他的表情太迷离,口气太惆怅,夜色太美,月亮太圆,由不得严俨不点头:“好啊,有空一起去看看吧……”
“嗯。”魏迟笑了,双眉舒展眸光见底,勾起的嘴角不带丝毫虚情假意,没有半分逢场作戏。严俨在心里动容,如果拍下来做成海报贴上街,这样的笑容足以秒杀一大片。他却毫不自知,眨眨眼又摸摸被纸巾擦得红肿的鼻头,“哎,严俨。”
“嗯?”
“你说,这样会不会像约会?”
“吱——”一声尖啸,前方信号灯突变,司机反应及时果断刹车。严俨冷冽的目光里,魏迟“哎哟——”一声惊呼,重重把头撞上前方的椅背。
稳稳坐在他身边,严俨面沉似水:“要不要回医院让医生把你的嘴也顺便缝上?”
会不会像约会?像不像?像吗?不像吗?胡说八道!约会哪里有什么像不像的?
魏迟的家离严俨住的社区很近,两个社区门对着门,有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意思。严俨在楼下把病历卡和医生开的药一并交到魏迟手里:“上去后赶紧吃药睡觉。明天和后天还要去医院输液,你自己去,别忘了。”
魏迟一一点头。严俨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给他:“医生交代的注意事项和服药的间隔、剂量都在这里,你记得好好看看,别搞错了。”
魏迟又点头。纸上的字迹很清晰,一笔一划都是细细的,瘦而纤长:“很好看。”说的是字,眼中看的却是人。
“你……又胡说。”严俨窘着脸打断他的凝视。
魏迟坚定地否认:“没有。”
严俨说:“那我走了。”
魏迟不说话,捧着严俨交给他的东西,似乎连点头都没有。
走出几步,严俨似有所觉,蓦然回首而望,魏迟没有上楼,他还在沉沉的铁门前站着,神色惆怅,眼神黯然。
“啪——”地一声,声控灯灭了,门前的一切重新回归黑暗,连魏迟也看不见了。严俨却能看到那边那个静静站着的隐约身影:“还站着干嘛?回家吃药睡觉。”
“哦,好。”灯又亮了,魏迟显得有些愣愣的,动作迟缓地转身,继而却又回转脚步面向了严俨。
严俨问他:“怎么了?”
魏迟不回答,身形都被罩进了朦胧的光晕里:“我……”
声音太轻,严俨听不清。灯光转瞬熄灭,黑暗里既没有钥匙插进锁孔的声响也不闻铁门开启的声响。严俨急了,上前一步想要把他看得更清晰:“魏迟?”
久久地,久久地,魏迟终于开口,低低地嗓音裹挟着香甜的桂花香幽幽而来:“严俨。”
“嗯?”
“陪陪我吧。”
“……”
“就今晚。”
简短的恳求再度点亮了头顶的灯光。隔了一步之遥,严俨仔仔细细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他。眼前的魏迟是陌生的。严俨从未设想,魏迟也会有如此脆弱如此无助的一面。严俨熟悉的魏迟是个嘻嘻哈哈没有正经的奸商,没心没肺,没顾虑没忌惮,一身的痞气,满嘴的瞎话。他不在乎被侧目,不在乎被讥讽,横眉冷对千夫指,什么都不在乎。现在的魏迟却是孤单的,一个人,一盏灯,一道影子,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孤独得让人心酸。
“你说什么?”
“陪我……”
“……”
“严俨……”
严俨没办法转身离开,也不能将自己的视线从他苍白的脸上移开:“好。”
话音落下,严俨没有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却听见魏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发烧烧得我心里乱哄哄的,所以今晚不想一个人睡。”
魏迟的屋子如意料中一般混乱,满地的电子游戏类杂志和满茶几的零食,连键盘里都布满了薯片碎片,显示器边还有半杯被翻的咖啡,随手丢弃的各种游戏配件散落在各个角落,似乎跟他的店没有区别。
严俨倒了杯水给魏迟吃药,魏迟吃了,医生嘴里的安眠副作用却迟迟没有在他身上显现。
“我生病的事,不要跟我外婆讲,她年纪大了,七想八想会想出问题的。”
严俨躺在他身边,点头答应。
“不好意思,害你折腾到这么晚。明天我跟宽叔说一声,让他放你半天假,你在我这里睡个懒觉再去上班。”
严俨摇头说:“不用了。”
窗帘的缝隙里泄进来一丝路灯的亮光,落在地板上,莹莹如落雪。魏迟的视线就一直死死地盯在那儿不肯合眼:“严俨。”
“嗯?”
“谢谢你。”
“嗯?”
“如果你不在,我大概现在还躺在店里。”
严俨把头埋在被子里闷笑:“总会有人来照顾你的。”
魏迟想了想,缓缓摇头。
严俨问他:“你怎么一个人住?你爸妈呢?”
“在美国。偶尔会打个电话回来,问我钱够不够。”魏迟的语气很平静,看着地面的眼神却越加暗沉,“我上小学的时候他们就出去了。他们把我交给外婆,跟我讲,会挣大钱回来,然后把我也弄出去,去读书,读名校,比在国内累死累活考大学好很多。”
“挺好的。”严俨真心地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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