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秦王用力拍在一侧的地面,眼中溢泪含恨,“你们怎么能。你与他,果真才是亲父子,杀子杀弟,冷酷无情。”
“冷酷无情才无愧天家。”那人倏地寒声,“难道老六不该死吗,难道老七不该死吗,难道这些人都不该死吗?若非白芷柔死得早,你岂能心甘情愿待在京中!”
秦王咬牙,“与她何干?你只一句话,我自赴汤蹈火,与她何干?与她何干!”
“如今多说也徒然。”那人推开秦王的手,将酒壶中的酒倒满一杯,“你去吧。”
秦王惨然一笑,“当年宫中,惠妃意毒杀我母亲,你奔走皇后宫中,引来父皇救命。这事我记一世,为此肝胆相照,意在兄弟。不想这最后一程,却又回了原处,也落在了一杯酒上。”
那人将杯一推,“冥冥中自有定数。”
说罢那人已经转了身。
黑暗中秦王抬起了杯,他看那人一步步离开,忽然道了声:“三哥。”
那人一顿。
秦王道:“弟弟先去了。”
音落,仰头一饮而尽。空杯一滑,碎了一地。
次日辛弈才跨进大理寺,就听旁人窃窃私语道:“秦王没了。”
秦王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意外
纵然已料得秦王逃不过此劫,却没谁料到他会在下旨前先行一步。太子在乾清殿前跪的恍惚,听闻此声竟晕厥在地。皇帝方能起身,便又倒回床榻。原本指证秦王的证词都暂时停搁,章太炎因此得出牢狱,只是年事已高,出了狱也病倒在榻。
京都中一片哀声,连雪都较往日下的更大。
这雪一下就连着几日,皇帝在榻上忽然之间就更见苍老,他目光发直,盯着上空漫无目的的游动,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找。康福跪在一边,老泪纵横,又不敢出声。
半响,皇帝才道:“叫太子进来。”康福揩泪应声,皇帝愣了许久,又道:“不,不要太子。叫辛、辛奕。”他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对自己说:“辛弈,好辛弈,是振盛的孩子。你叫他来,朕要见他。”
康福正外退的身一怔,又深深埋下去,道:“是。”他出了殿合上门,叫小太监看紧门,几步到了前边,对一直站在雪中看梅的柏九道:“殿下,陛下要见世子爷。”
辛弈在誊抄案宗时闲提了两笔,又径自划掉了秦王二字。旁人看他端正凝神,殊不知他也在执笔出神。
外边吵起来,像是皇宫来了旨。辛弈尚在沉思中,案前靴一停,他抬头见左恺之对他道:“宫里召见,你且去一趟罢。”
那一刻辛弈仿佛预料到了什么,又恍若未曾。
皇宫里的路滑,辛弈一步步走的慢。前边来引的内侍应是得了信,也不敢催促。走了约摸半个时辰,才到乾清殿处。
太子已经被送回东宫,乾清殿安静的像是无人。辛弈是头一回到这里,他在朱红柱前将吹寒了的手往袖里缩了缩,对这天子居处似乎毫不胆寒,跟着直径入了内,连眉都没皱一下。
里边烘着热,垂帏压了一层又一层,将床榻遮的严严实实。康福掀着帏,一边对辛弈轻声道:“世子留心脚下。”一边对里边柔声道:“陛下,世子爷来了。”
“嗯。”榻上人声音沉沉,待最后一层掀开时,辛弈见皇帝苍老颓态,正倚在床榻上耷拉着眼皮,将睡的模样。一见他来,皇帝才见了起色。“过来些,朕看看你。”
辛弈上前,皇帝看着他露了缅怀悲色,辛弈便垂眸乖顺的任由皇帝打量。这殿中静的再无动静,直到康福轻轻唤了声陛下,皇帝才惊醒一般。
“瞧着还是像老六。”皇帝苍老的手掌摸索过来,落在辛弈发心,轻拍了拍,“像老六。”
辛弈静得像雕塑,可皇帝如今就觉得这样安静不说话的孩子好。安静,才没什么诛心之言,也做不得什么忤逆之事,一举一动,乖顺听话。
“你在京中,倒和老六不大像。”皇帝絮语着,像对自己说:“老六爱闹腾,老七嘴巴贫,两个人形影不离,好得很。太子那会已经念书了,待在先生跟前哪也不闹,就老四跟着他,念不懂书也要跟着。就老五一个人喜欢拈着酸诗,哥几个都不带他玩,他就写诗挨个骂一遍。肚子里有墨水,也有坏水。”
皇帝忽地盯着辛弈,泠声道:“可老六就是那么大的胆子,那么多的人,他也敢收。都押在北阳给他做兵,为他打仗。太子劝他,他听也不听,带着老七胡闹。”他又陡然面露难过,涩声道:“人才年轻着,就留在了战场上。大苑那个野蛮地,可叫他闹腾,永远也回不来了。”他俯过身,枯干的手握着辛弈的肩头,眼中诡鹫深沉,“老七是个好孩子,替他养了你。可你学不得他们两个,尤其学不得你父亲。你听明白了么?明白了么?”
皇帝的手擒着肩头生疼,辛弈抬首,眉目间一派低顺。可掩在袖中的手握的更疼,他胸口翻腾了多少厌恶和抵抗,眉间就显露了多少胆怯和惶恐。皇帝看他惶恐,眼中才渐渐退了疯狂,露出那么一丁点的欣慰和笑容。
“康福。”皇帝疲倦的靠回榻上,“带你世子爷出去。这天寒,加件貂氅再走。”又沉沉道:“明日这个时候过来,朕再与你说说话。”
康福领着辛弈出去,他瞧见这位小世子转身出了殿,脸上的惶恐已然散的干干净净,见不到丝毫模样。一双澈亮的眼再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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