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照例去侍疾,容与站在殿门外候着,原以为暖阁里会像往日一样,因为皇帝的昏迷而静默无声,却不想沈徽进去不到一刻,他就听到了升平帝苍老衰弱的声音。
类似梦呓,又像是呻吟,沈徽也听到了,忙凑近些叫道,“父皇……”
隔了一会儿,又听见皇帝近乎耳语般的说着什么,容与下意识靠近窗檐,侧耳分辨,在无序的低呼声里,他捕捉到一个名字,皇帝在叫着彻儿。
暖阁里又迅速陷入无声静谧,容与一颗心也骤然跳得发紧。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后,皇帝的意识似乎清醒了些,吐字清晰的问,“彻儿呢,怎么不见他?”
沈徽温和的应他,“父皇忘了么?大哥已在去往封地的路上了,这是您早前下的旨意。”
有片刻的静默,接着是一阵粗重的呼吸声,“叫他回来,朕,朕要见他……”这句话显然已用尽了他残存的气力,说完便开始急促喘息起来。
半柱香过去,养心殿的门徐徐打开,沈徽缓步走出来,面沉如水,后面跟着神情哀戚的高谦。
贴近沈徽,高谦低声问,“皇上的话……是否要召唤秦王?”
容与不禁抬眼看了看他,因为感觉的出,高谦声音里有遏制不住的惶恐。
沈徽却是陡然盯住他,眼风凌厉,“不必,叫他再走远些。”
他决然的语气,让高谦神色猛地一震。
不再多言,沈徽快步下了台阶。容与只得紧跟其后,低头默不作声,只是沈徽周身的寒气让人不自觉有些发抖。
行至重华宫下辇,沈徽蓦地停下脚步,从侧面看过去,他的下颌在轻轻发颤。
容与知道他想要说话,便靠近些,却见他几度欲启齿,又讪笑着摇头,最后只艰难的轻吐三个字,为什么。
他侧脸的牙床骨尖锐的突起,容与知道他在发狠,也在隐忍,心口跟着倏忽一恸——外头再狠辣老成,他也不过只是个十五岁,渴望得到父亲疼爱的少年而已。
为着这一点点恻隐,容与伸出手扶住了沈徽,在冷冽的寒风里,握住那冰凉的指尖,希望能借此传递一点温暖和力量。
第12章 矫旨遗恨
回到翠云馆,沈徽神色已恢复如常。为了能让他淡忘刚才的不愉快,容与决定煮一壶好茶。
细细的碾了他平日最喜欢的顾渚紫笋,注汤的一瞬间,满室漾起芳馨,令人颇感心悦神怡。
然而哐啷一响,彻底打碎了所有的宁静,容与仓促转身,见沈徽脸色铁青,一支兔毫盏被掷在地下,业已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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