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忙笑吟吟的应了,“大人也不必觉得奴婢没用,奴婢是苦出身,当年淮河水患的时候,也曾做过灾民。虽然那时还小,可也记得个中辛酸,还有官老爷们的嘴脸,说不准,奴婢到时候还能帮到大人呢。”
容与面上微微一笑,心里却略有些发酸,天下灾祸不断,到底多少小儿女流离失所,眼下身边最近的两个人都是如此。而他具身体的原主呢,想必也有个凄凉的童年,不然何至于卖身入宫为宦,可见世道艰难,苦的永远是底层百姓。
只是那时他绝想不到,方玉竟会真的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助他解决掉一个棘手麻烦,令他心生感激的同时,也牵扯出彼此,长达十余年的纠葛恩怨。
第51章 民心
及至二月底,一行人等才到达天水城外。户部侍郎邹廷和急于休整,容与从善如流,先跟着他进了城,随后说起要四处走走,让人单预备两匹马来。
邹廷和只道他一介宠臣,养尊处优惯了的,连日来又风餐露宿,这会儿想必忍耐不得,要去城内大馆子改善伙食,也就应以了然一笑,自带着人马往驿馆去了。
容与和林升等人走了,都换上便服,再度折返出了城。天寒地冻,林升也不知他作何打算,只是按部就班跟着,走了一刻方才找个长亭避风,不多时,却见不少穷乡父老相携而出,一时间妇孺哀声恸哭不止,让人听了为之恻然。
其时本地已赈济近两个月,仓库钱粮倾出殆尽,但按照之前地方仓储所备的粮食数量,尚且足够灾民勉强撑过这个冬天。
如今见出城人数浩荡,容与便向林升示意,他忙下马扶住一位年迈长者,向其询问,“老伯,你们这是要去哪里?为何大伙都这般凄惶模样?”
那老者拄着拐颤抖不已,喘息好久也没说出话,身边搀扶他的是一位羸弱少年----大约是他的孙辈,对阿升点了点头,“这位小哥是从外地来的吧,所以不晓得。我们都是本地人,地震后房舍毁了,田也荒了,听闻州府衙门开仓济粮,我们这才赶着进城在府衙前等候。谁知两个多月过去,衙门的老爷们总说粮已发尽,只等朝廷救援,今日推明日,明日推后日。我们实在等不得了,这才出城回乡再想办法。”
林升早料到会这样,回头看了一眼容与,又问道,“你们守了那么久,府衙的老爷们难道不闻不问?仓粮不够还可以向别的州府再借,总不能看着你们挨饿吧?”
少年先是叹气,复恨恨道,“我也问过,为何不管我们这群人,可县太爷却说,得先紧着城中大户人家发放,其次是城中居民,似我们这些城外镇上来的,就只能等朝赈灾粮了。朝廷的粮食究竟哪天一天到,却是没人说得清,我看就算是到了也还是轮不上我们。”
“那城中居民呢,如今都得到安置,领到粮食了?”
“哪里都能领到?不过是些富户大家占着他们人口多,领的更多罢了。寻常人家也和我们差不多,排了几个月也没见到一粒米!倒有不少人熬不住,卖儿女换口粮,那些富裕人家要不是不差钱粮,怎能有闲心再买人?这世道,分明就是不给老百姓活路。”
少年越说越激愤,一旁的老者忙拉住他,摆首示意他不要再多言。
“爷爷拦我做什么,我说的本就没有错。”少年不理会老者的劝阻,反而扬声道,“如今哪里还有生计,城外流寇盗贼四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杀到家中强抢一番。早知如此,倒不如我也落了草,只怕这会儿爷爷您就不用再挨饿了。”
听他这样说,那老者急得一通咳嗽,直咳的脸红气喘,少年这才收了愠色,扶稳了他,轻轻为其拍着后背。
林升摇头轻叹,又卸下腰间钱袋,取出一锭银子递给那少年,“这位哥哥快和爷爷回家去吧,我打东边过来,听说朝廷赈灾的官员这几日就要到了,你且回去安心等着,不日自会有钱粮发送给你们。这个你先拿着,老伯上了年纪身子也弱,你安置好他,先去城中换些粮食救急,再安心等待,我看朝廷绝不会不管大伙的。”
少年愣了一下,刚想推辞不受,林升也不多言,只将银子塞在他手中,看了容与一眼,随即双双上马离去。身后只听他少年高声道谢,一会儿功夫,声音便已远去再也听不到了。
行出数里,林升才愤愤不平的感慨起来,“果然和大人所料不差,贫民百姓便是无人周济。这些当官的也不怕老百姓逼急了造反,像刚才那个小哥都说出要落草的话来了,倒也是个有血性的。”
容与凝眉,摇了摇头,“大灾之后,盗贼往往起于一群乌合之众,抢的也多是百姓,乡绅富户因有自己的乡勇团练,他们也并不敢去侵扰。所以无论有粮没粮受苦的都是百姓,阿升,接下来咱们不光要赈灾,还得剿灭盗匪才行。”
林升面露忧色,“唉,可是咱们没有兵,还得借助廖通才行。他要是有心剿匪,又怎会耽搁到今日?”
容与以为然,不过瞬间想到李琏,已觉心里有底,淡笑着说,“你忘了还有昭勇将军么?他刚平定了此处撒拉尔回民叛乱,兵力用来剿匪,可是绰绰有余的。”
林升恍然,因得了宽慰,也对着他颔首一笑。此刻二人已行至葫芦河畔,河道两岸或是稍远些的树荫下,皆可见灾民驻扎,许多人正站在浅滩处,欲捕捞些鱼虾以充饥。
葫芦河是渭河一大支流,水量丰沛,因河道形似葫芦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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