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只在街角边晃了一晃,就停了下来。。
透过车窗后窗帘间的小缝隙,一只眼睛警觉地向外窥探,愤怒从眸光中闪现。
“该怎么办,阁下?”
马车夫的声音露出几分慌张。
今天净化会忽然遭受连番打击,多名长老被捕,连他这个外围信徒都感受到了狂风暴雨。正茫然失措的时候,这个脸色像鬼一样苍白的男人突然出现,说着净化会暗语,坐上了他的马车,来到这里。
没想到他们的目的地已经被警察封锁,说不定四周还有便衣密探。
车内人深吸一口气,压抑了狂风暴雨般的情绪,答道:“不用担心。安静调头,尽量不惹人注意。往花园大街走。”
听到他犹然冷静的话音,马车夫乱跳的心不由得也慢慢镇定下来。他虽然不知道去那个地方有什么目的,但对方既然是净化会高层,想必有其深意。
“记住,”从马车里响起男人超然的声音,“你还是一个普通的马车夫,我只是你的一个普通客人。”
男人在花园大街下了马车,在人群中兜了几圈,又另外租了一辆普通马车。这回他没有兜圈子,直接往卢森堡公爵的宅邸赶去。
他揉了揉眼睛,疲惫地长出一口气。怒火烧过之后,重重压力的重量也开始显现。
郎巴尔夫人——现在是克里夫夫人——遇刺之后,王后向教廷施与不少压力,让他几乎以为计划得售;没想到她故意放任净化会,全是为了今日收网。
他身为净化会最高负责人“牧羊者”,现在却无法弄清楚到底有多少分会被围剿、多少长老和信徒被捕。
好在他的力量并没有全部摆在明面上。他的一些活动,是连其他长老都不知道的。
“阁下,到了。”
他拉开帘子看了一眼,确实是卢森公爵府。
下车付钱,走向府前的大铁门,他心里忽然有些荒谬感。
这是他亲生父亲的府邸,但住在里面的人没有一个知道他的血缘关系;每一次他来,都是以外人身份。
谁叫他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他可以在进行活动时用这个身份当作接近大贵族的敲门砖,却永远不能堂而皇之地向这家人宣布,我是你们的血亲。
更讽刺的是,当初为了扫清障碍,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杀了卢森堡公爵,现在却要利用被害者的宅邸,做他的庇护之所。
守门的侍者一见到他,便露出亲切的神色:“您来啦!两位少爷都等着呢!”
他冲对方点点头。
他摘下帽子,在花园边站了一会儿;很快,在院子里用未开刃的剑对打着玩的两兄弟就注意到了他。
年纪更小一些的弟弟立刻抛下对手,跑到男人面前;他的哥哥脸上也露出笑容。
“老师!你来啦!今天怎么晚了一点?”
他们的老师那张苍白的脸带着温和的笑意。当他不笑时,会给人一种阴沉压抑、仿佛在某个古堡深居的吸血鬼的感觉。不过,面对他的两个学生,这张脸多了些属于活人的气息。
“有一些私事要处理,不过已经解决了。今天的小测试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弟弟立刻露出不安和哀怨的表情,试图让老师网开一面;老师敲了敲他的头,摇摇头,显然不准备放过他。
哥哥清了清喉咙,问:“课后我能找你单独聊聊吗……”
“怎么,你的伊莲娜回信了?”
十七少年的脸颊立刻飘出了红云。
正是叛逆的年纪,但他们对这位比他们大十多岁的老师充满依赖。
兄弟俩都是卢森堡公爵的老来子,一直备受宠爱;只是老公爵九年前突发疾病去世,在他们的青少年时期,是这位家庭教师帮他们代行了父亲的大部分职责。
看着他们满是信任的表情,男人心中泛起异样的感受。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既不知道他是异母兄长,也不知道他是弑父凶手,更不知道九年前他之所以来这里做他们的教师,不过是为了有一个备用的身份掩护而已。
如果他没有从一个侍女的肚子里出生,而是公爵夫人生下的……
那么他大概也能像这两兄弟一样天真无邪、无忧无虑,世界也一定满是阳光和色彩。
叫人怎么能不嫉恨。
“老师?我们快走吧?”哥哥轻声呼唤。他八岁就成了卢森堡公爵,因为他是唯一被承认的长子,一个正式的继承人。
他的家庭教师眼底无波,微笑回答:“好的。”
此时的伦敦。
将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的青年打开紧闭的窗口,为沉闷的室内送来新鲜的风。
他拉了拉衣角,从办公桌后的柜子里拿出一瓶开过的葡萄酒,给自己和客人都倒了满杯。他向客人敬了敬,自己先喝掉了一半。
酒精让青年英俊而冷清的脸上,浮出一些红润,全身淡漠而禁欲得到些许缓和。
坐在书桌前面的,是一个蓄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虽然年纪更大,但他那张显得固执己见的脸流露着由衷的尊敬。他知道,这位英国史上就任时最年轻的首相,看起来冷峻,实际却充满对国家和事业的热忱。
小胡子的视线从首相身上移开,落到四周。
除了一张办公桌、两张椅子、一个大书柜外,几乎没有其它家具。黑色桌脚经过长期摩擦,露出了棕黄色的木质。整个书房的装饰物只有一个仿中国风花瓶,里面插着一支已经凋谢的花。召唤仆人的绳子很脏,大概很久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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