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谐不答,放下书,伸手,钱助理识趣地将文件夹递上前,见他展开扫了一眼:“出去三个小时而已,要用这么麻烦的案子来换吗。”
钱助理一抿朱唇:“当初可是谈好了,给您一次自由行动的许可,您就得解决一个案子。”
“后面跟着看守也算自由?”
“人要想活得轻松一点,就别对自由这两个字要求太高。”
“说的也是。”齐谐合上文件夹,“什么时候出发。”
“车已经等在楼下了。”
黑奔驰穿城而过。
主干道,拐窄路,上一截陡坡,绕进一堵砂浆剥落的院墙,停了下来。
地面沾满粗泥,周围的梧桐树异常高大,繁重枝叶却没有投下任何影子,阴灰的天色里,凉风夹着土味吹来,齐谐抬头,一栋裹着脚手架的五层建筑横陈眼前。
冷清的工地里快步走出一人。
“几位辛苦了!”那男人招着手迎过来,乱发,额泛油光,拍了拍西裤上的泥,咧开一排略黄的牙齿:“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乱糟糟的,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
钱助理微笑:“李主任太客气了,这位就是我们齐先生。”
“幸会幸会!”被称为李主任的男人伸出手。
“哪里。”齐谐将折扇换到左手,握一握,收回的掌心沾满汗液。
“那这位一定是小方师傅了!”李主任再次伸手。
方寻没接,拉下耳机挂在脖子上:“师傅是什么啊,我又不是食堂里烧菜——”
“是的。”钱助理打断他,“我们家这位小方师傅不太会说话,您别见怪。”
“哈哈年轻人嘛!没关系。”李主任收回手。
钱助理粲然一笑:“您说的就是这栋楼?”
“就是这栋。”李主任点着指头咂了砸嘴,“这楼真是太邪乎了!”
☆、木四沓巴
“三位这边请。”李主任一边引路一边介绍,“这大院原先是省印刷厂的,改制的时候给普园公司收购了,后来他们老板犯了事嘛,公司也倒闭了,现在我们何总有意要做这一块。那几间平房看见了没?都要拆了,盖个十二层的写字楼,西边搞步行街,还有这栋,本来是印刷车间,也砌上隔墙改成商铺租出去。哎门口这条沟怎么还没填上!我昨天还说呢,这些人真是!钱小姐要不要搭把手?”
“没关系。”钱助理扶着脚手架,轻巧地跃过去。
李主任立刻竖起大拇指:“哎呀齐老板,你这助理真不错,一看就是干实事的人!不像有的女员工,就知道坐在办公室吹空调!”
“怎么?李主任对手下的员工不满意?”齐谐笑笑。
“您真抬举我了!我一个小主任哪来几个手下啊!”
四人跨进门厅。
方寻嚼着口香糖揉了揉鼻子:“什么味道。”
李主任嗅嗅:“有味道吗?”
方寻没回答,夸张地跟着鼻尖往前走,绕过两堵散乱的砖堆,上楼梯,转走廊,最后在一个门洞前面站住。
李主任一声惊叹:“小方师傅果然厉害!出事的地方就是在这!”
齐谐望进去。
空荡荡的房间狭长,三四米见方,地表毛糙,玻璃破损,左右两道隔墙一看就是刚砌上不久,大块的混凝土砖泛着墓石般的冷青色。
李主任伸出指头点了点:“那天几个工人在走廊干活,其中一个就是进了这屋子,中午了,别人来叫他吃饭,就发现他躺在地上好像睡着了,瓦刀却还攥在手里,开始工友以为他是装死闹着玩,可怎么叫都叫不醒,七手八脚弄到医院,医生也查不出来毛病。”
“没有外伤吗。”齐谐推开窗看了看楼下。
“有倒好办了。”李主任说,“后面两次也一样,都是有人单独进了这屋子,再来找时就昏迷不醒了。”
齐谐望了望天花板,又拿扇尖敲敲墙壁:“出事前后还有没有其他异常情况。”
李主任一偏脑袋,嘶地吸口气:“有件事不知道算不算,工人常说会听到奇怪的响声。”
“响声?”
“对,说是水流的声音,还有呜呜的风声,听起来就像女人在哭,一来二去越传越邪乎,再也没人敢来干活了。”
“本来就是嘛,鬼才愿意到这里来!”方寻始终站在门洞外面不肯进来,“钱姐,这楼里的气超诡异啊!”
“诡异?”钱助理回过身,“这是怎么说?”
“气就好比是房子的血液,散得太快就缺氧,堵住就血栓,只有平衡地流动才好。但是这栋楼的气行进得很奇怪啊,所有的气都被吸到这个房间了,那照理说也应该阻滞住才对,可是根本没有,那些气到这里就被抽走了,好像有个漩涡一样,而且漩涡中心就在那。”
方寻一指李主任,后者赶忙退开。
“你再走两步?”方寻忽然瞪大眼睛,“这下有意思了,那个漩涡一直跟着你哟。”
“什么?跟着我?”李主任四下看看自己,没发觉什么异常。
“我知道了!”方寻一捶手,“那些人一定就是这样中了煞气,所以才昏迷不醒!”
“那风声和水声呢。”钱助理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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