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尝,一边走到门口,脚一蹬,踢得整块门板唰的翻到了地上。他高挑个头,杨树似的立在门前,横眉竖目叫道:“深更半夜!私闯民宅!有病没病!记得吃药!”
来兵初来乍到,听他这一顿吆喝,差点真跑回去吃救心丸。邪焕生目光扫落,却发现——是一群和尚!一群武僧,脑袋剃的滴流精光,肩扛法棍。而那和尚头头身批绿甲,手持慧剑,却是增长天王!
见鬼。
天庭人马已见绌到这般田地,要向西天借兵了么?
另外,拿人为何拉个外行充数?
不由笑道:“天王爷爷,夤夜来访,挥刀动剑。所谓何事呀?”
增长天王无表情道:“奉玉帝之命,擒拿逆子。”
邪焕生道:“你看这天下,尽是渡不尽的蠢才。何必先找上我!”
增长天王一口官腔:“斩你烦恼痴庸之思,渡你迷途出返。”
邪焕生哈哈笑道:“我这一身都是业,满脑瓜都是思想,你要斩哪个?”
天王眉峰一抖,本就凶神恶煞的脸庞就更显得凶悍了;“执迷不悟,休怪无情!”
随后一声令下,武僧们哗啦啦抄起棍子,你踩我,我踏你,接踵推肩,耍杂技似的叠出一座人肉塔来。
那是个什么阵法,在邪焕生眼中,不过小孩子过家家。
他按住不动,微微叹气说:“哎,我比谁都爱好和平啊。”
“闭嘴!”
又道:“大师们,温柔点。”
“放肆!”
邪焕生拍拍脑壳,一张生花妙嘴黔驴技穷。
——开战了。
带头武僧一声喝,众僧顿时上蹿下跳,你来我往,像点了火的窜天猴、滚滚长江浪。
长江滚滚东逝水,一波更比一波水。
他原地不动,唯有掌势翻飞,以逸待劳,心中渐生恼怒,暗想:给我两个点,保管让你们像弹珠一样,在当中弹来弹去!
那一夜,天空中划过很多很多的和尚。
夜深了,几度来回,邪焕生觉得有点饿,对方想必也是肚皮空空,为什么不能坐下来一道吃顿热饭,冰释前嫌呢?
口舌分明可推磨,何必挥刀动锄头。
另一边,天王受命下凡前来,心中颇也觉得此行无稽,又见邪焕生只挡不攻,并无玉帝所言那般恶劣。随即抬手罢战,道:“邪将军,只要你肯回去,我愿替你作保,找玉帝一谈。”
“谈什么?”
“身在人世,当知战事之烈,挂帅出征,将功抵过,这是最好的时机。”
邪焕生摇头道:“你不知。我在天庭将近千年,空挂了个将军的名号,这千年之中,多有妖魔作祟,邪道称乱,你何时见我亲上过前线?我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只是玉帝心思诡猾,让人难解。我乖乖随你回去又能如何?少不了又一顿皮肉之苦,再加禁足。你——”
你有被拂尘抽过屁股么?!
“你一片好心,我只能辜负了。”
双方互设台阶,却无人肯落足。天王哎的叹了口气:“你究竟回不回去?”
邪焕生断然:“不回去!”
面面相觑。
天王怒眉一扬:“那我今日势必将你带回了!”
邪焕生睨他青锋出鞘,凛凛夺目,冷笑道:“无谓之战,何必伤了你自己!”
天王抿嘴不语。当年邪焕生拆了金箍棒这一事迹在天庭传的沸沸扬扬,天人们嘴里说他浑蛋无礼,却不得不佩服这股莫名奇妙的神力——虽然还是让玉帝按地上打了一顿。
硬上肯定打不过,可既然来了,也不能不办点实事呀。天王举剑横架,反手于剑峰上一抹,道:“一招之内,决定你去留。”
话音落,脚步提,只见天王旋如飞马,直冲半空,霎那间,手中慧剑迎面砍下。
邪焕生一个侧身,出手,将锋尖反剪,道:“大爷,你心底明朗,别掺和他那点破事!”
天王凌空转过,脚踏定,再起,又落一剑。
邪焕生正欲出手,却见一条硕大无朋的青色蛇尾,超乎预料,携风卷尘,在双方脚下划下一道鸿沟。
这样暴烈的止战方式,就连邪焕生也是始料未及,当场懵住,无话可说。
天王光杆司令一条,孤零零插在沟边,怒道:“邪焕生!你竟然包庇妖孽!”
包庇妖孽….
听罢这四字,立马邪焕生气势就矮半截,焦灼的抹了把脸,想着,自打下凡以来,玉帝平日业余情趣就变成了给他网罗罪状,这些罪状雪片似纷纷扬扬,足以糊他一脸,可究其内容,无外乎秉性不佳,叛逆矜纵,有待改善云云,但这一桩….真是力道实在,往脸上那么一裱,大概都成饼了吧。
他干笑道:“这回你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我了。等会回去,有劳转达他老人家,我已知错悔过,只不忍这人世涂炭,愿留驻凡尘,除魔弥罪。”
天王听他这么一说,也还算合意,当即告诫道:“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玉帝那边我自会疏导。另外,万万不可与妖邪为伍!”
邪焕生点头如捣蒜,一边不停作揖:“是是是,前辈的话都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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