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好再去找程悍那些叔要钱,两人只能省吃俭用,打工做兼职赚个三头两百给程悍汇进去,也不知道够不够。
那一年是遥遥无期的漫长,好不容易挨到程悍转去监狱,俩人立即搭了四个小时的火车奔去省城,结果他俩满腔激动地到了那儿,人家狱警竟然说犯人拒绝探视,不肯见他们。
“警察同志,哥,哥,”有子又是掏烟又是塞钱,卑微地一个劲儿鞠躬,“我求求您,您再帮忙问问,我们是他发小,兄弟,不是其他人,您再帮忙给传一声行吗?我求求您了!”
那狱警把那点可怜的东西又推回来,态度里无奈大过不耐烦,已经好言相劝,
“传了,犯人不愿意接受探监我们也没办法。你们要不在这儿写封信,我帮你们交给他,下回先写信吧,多写几封,多劝劝,说不定他就愿意见了。”
有子又感恩戴德的一通道谢,俩人借了笔和纸,要落笔时又发觉不知该写什么。有子一手搭着他的肩膀,盯着那张印有xx监狱的白纸,还没说话,眼泪先掉在纸上,砸湿了一大块。
“你写吧,”有子赶忙别过头,“随便写点儿什么,告诉他在里面好好表现,照顾好自己。”
关青头回觉得一支圆珠笔重如千斤,字写的歪曲扭八,又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好几次划破了那薄薄的纸张。
他匆匆写了几句话交给狱警,有子千恩万谢地嘱咐跟乞求,车轱辘话说得快磨破嘴皮子。临走时那包烟到底也没送出去,有子攥着那包被推回来的烟羞愧地笑。关青在旁看着,觉得他像走投无路又带着点儿可怜的希冀的老头子。
在这威严森寒的高墙内,他们这种市井小民浑身上下,除了这点儿尊严,竟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能贿赂下肃穆的人民警察,换来一点微小的怜悯。
俩人去了探个监,出来时倒像在里面蹲了几十年,活像被被生活重担压弯腰的白叟。
又是旷日积晷的一年,这一年关青自己都记不清写了多少封信,每封信都是很简短的三言两语,寄出去便石沉大海,得不到一点儿回音。
然而那年冬天快过年的时候,有子突然兴冲冲地过来,说他上次得到了程悍的回信,肯见他们了。
关青克制着自己哆嗦的手,摊平那封信纸,整张信纸上既无署名也无标点,就一个游龙走风的大字:来。
他们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跟日用品,再次坐到会见室时俩人都出了一头汗,不安而无措地坐在隔离栏的这边,那短短的三分钟里关青都憋出了尿意,玻璃那头才吱的一声刺耳的声响——
有子条件反射地站起身,关青却没动,心跳都要随着那人的脚步停止了。
程悍戴着手铐一身囚服,剃着只有一厘米的寸头,一张脸瘦的棱角毕现,连眉骨都突起。他在俩人面前站定,却整整比有子高出一头,双肩长出成年人的宽阔笔挺,那囚服的肩布都有点小了,紧绷在他的肩骨上,而两条袖管却空荡荡地挂着,露出他皮包骨头的手腕。
狱警压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有子也跟着坐下,他们俩不肯放过一分一秒,眼睛都不眨地盯着程悍。
可程悍的眼睛却不知看向哪里,总之是没有看他们。
程悍拿起一旁的话机,有子也拿起话机,一时间只有喘气声。
有子清清喉咙,“悍子……”他抑制住泛红的眼眶,却抑制不住颤抖的声线,“你…还好吗?”
“好。”
有子强颜欢笑,“好就好,好就好。那个…我跟关青来看你了。”
程悍低垂着眉眼,浓密的眼睫遮住目光,像两条幽深的弧线,“嗯。”
有子看着程悍这死气沉沉的模样,实在无话可说,只能握着话机埋头啜泣,他孱弱的肩膀不规律地抖动,哭得泣不成声,哭他刚刚长大就已经死去的兄弟,哭他满腔豪气蹉跎成灰烬、都化作阴郁的兄弟。
“你把电话给关青。”关青听他说。
那一刻心跳在胸腔里撞得大脑缺氧,他接过话机,听筒里传来陌生的、一种像砂纸磨在锈铁上沙哑的声音,
“你快高考了,好好读书,”程悍依旧垂着眼帘不知在看什么,“好好读书,考大学,赚钱。”他说到这儿顿了下,做了个结词,“我需要钱。”
完全是陈述句,就像陈述我是程悍一样,天经地义的毫无感情。
他也不等关青回话,直接挂掉话机站起身走掉了。
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们一眼,而关青觉得程悍从那时起就知道他对自己的影响力,一句“我需要钱”就让他一头扎进练习册的海洋里,势要考上大学,把必须赚很多很多钱给他当成了人生路上一个坚定不移的目标。
可他心里还有别的念头,他希望程悍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里只有他,全部的目光都只是他。
他想那张坚毅的脸庞,想程悍那股由戾气刻画成刀的英俊的脸庞,能为他露出个哪怕是不屑一顾的笑脸。他想狠狠扑到那具高大精瘦的身体上,撕裂他的囚服,咬他、舔他,再虔诚地舔舐他的手腕和喉结,看他高高在上的冷笑,被他一巴掌打得鼻口穿血,哪怕他踩在他的脸上,然后俯下身,咬得他满嘴鲜血淋漓。
在一个又一个隐秘的深夜里,关青被这满脑凶残的画面活活淬炼成一个深度渴望受虐的抖m。
不怪他一开始就想被虐成狗,实在是他喜欢的人,太有杀气。
☆、 第十八章
“你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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