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张措看见了,他的语气令我不得不相信,他看见了重重山岭后有什么。
“我要离开这里,去城市瞧瞧。”张措笃定道。
三婶家在半山腰处,从堂屋中走出老妇人,她步伐倒是十分利索,灰白的头发系了根辫子服帖地压在脑后。她看见张措,眼前一亮,连忙招呼他:“张措,快来,你刚刚急冲冲做什么去了?”
“三婶,”张措笑着说,“没啥,我家的狗调皮了些,我把它带过来了。”
三婶哎哟声,笑得热切,看见我,指着我的鼻子说:“哪有你这么养狗的,多脏啊,还放到衣服里。毛挺漂亮的。”她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一起了。
张措呵呵笑:“特别漂亮,我先给您把墙刷完吧,再过几天过年了,老二今年回来么?”“顺儿啊,”三婶神色有些黯淡下来,抖了抖嘴唇,期期艾艾道,“可能不了吧。”
“那他一定得给您打个电话,”张措走到堂屋,三婶家是砖房,约莫是新修的,砖房旁有座塌了一半的土房,张措把我放到一边的木椅上,回头问三婶,“那我把小灰放这儿了,您看成吗?”
“嗳,没事没事,你放吧,是三婶麻烦你了!”三婶走进厨房,堂屋和厨房连在一起,她削瘦的身躯一扭就闪进去了,只余下声音,“中午留下来吃饭吧!可别跟三婶客气,家里也没人,就陪我吃一顿吧。”
张措捋了捋我身上的毛,拍拍我的脑袋,又加大力气揉了几下,俯首亲吻我的额头:“乖,别乱跑。”又起身,将目光移向厨房那边,大声说:“成嘞。”
说完他去提堂屋门口的白漆,将两只袖子撸到胳膊肘上,大冬天的也不嫌冷似的,我恹恹地枕着前肢,眼也不错地盯着张措。他拿起滚筒,这堂屋里面早敷上了水泥,从门口到屋内都涂了一半的漆。
白漆蔓延至中间某个位置便戛然而止,张措就从那儿继续往里刷。
我趴着趴着嫌无聊,抖抖毛跳下板凳,悠闲地蹦跶到堂屋外,三婶家门口是一片广阔的田野,光秃秃的覆了层雪,瑞雪兆丰年,来年大概是庄稼人都期盼的丰收年吧。
我信步想跳进田地里,冷不防被张措叫住,他好像极为不放心,总是担忧我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连语气也是不容客气的:“小灰,别乱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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