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关了门,没什么表情地踱到对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躬身向前,两肘抵在膝盖上,目光落在地上仿佛研究着地板细纹。
看魏卓炎到了,边月才像是突然活过来般侧眸瞄了他一眼。
她视线中千杂情绪细丝般游走纠缠,但终究平息下去,没有一丝波澜。
讪讪地从身边拿出三张纸,她从茶几上向魏卓炎滑过去:“离婚协议书,你看看吧。”
冷睨着边月蹭过来的三张纸,魏卓炎心下只滑过一丝冷笑。
——准备得还真是齐全。
大剌剌地把纸从茶几上拿过来,魏卓炎比上学读书那会儿还认真,一行行研究着那些条款。
形式还挺正规,从双方自愿离婚的行为状况到子女抚养事宜再到夫妻共同财产分割等列得一清二楚。
不知为何,看着那一条条冷冰冰的条款,魏卓炎本来控制好的心绪又一点点凌乱。
如麻的心思再次被零星火源点燃,这会儿随着目光下移,那愠气正如燎原之火愈烧愈旺。
捏着纸的手几乎要抖起来,魏卓炎只能掩饰地动了动胳膊,控制住自己冲上天顶的恼意。
然而正当他全力消化着字面上那些抽人神经的条款时,耳畔却突然传来边月一句细弱蚊蝇的询问:“昨晚上……你为什么没接我电话?”
那声音居然还带着隐隐责备意味。
正在气头上的魏卓炎听了这么一句,立刻有种拍案而起的冲动。
然而即便心下暗流急涌,他也只是稳然坐着,半天没回应对方话语。
——为什么没接她电话?
昨晚上他拼死拼活在生死线上救人——
要有多神勇能想到飞回局里专门接她电话?
视线落在面前协议书关于抚养子女的条款上,魏卓炎脑子里突然飞出昨天撞见的男人影像以及边月宣布自己肚里骨肉所有人时的情形。
慢慢抬头,他视线若针刺般戳向旁边三人沙发上缩着肩膀一脸小心翼翼的女人,挖苦道:“怎么,没给你小情人打电话,居然想起我来了?”
言毕,他依然那张镇定脸,云淡水平,河清海晏,坐姿也大马金刀起来,像是并没放在心上。
边月脸上慢慢爬上一抹死寂,微微垂下头,额前一缕碎发狼狈地垂到面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般无声咬着唇,马上要梨花带雨似的强忍着什么。
这如果是以前,不管多强硬,魏卓炎一定会心软。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会甜言蜜语的人,但如果自己女人露出这种委屈表情,他惯常的方式就是把对方坚定地搂到怀里,细腻温柔地吻着她发梢,无声地护着直到她缓过劲儿来为止。
但这个让他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人却把他的珍惜看得一文不值。
他是个男人,可以有心怀天下的豁达,也可以有舍己为人的牺牲——
但对自己的女人,他的心撑不了多大。
容下对方整个人,就刚刚好。
但偏偏,那个不知足的女人却硬生生塞进来另外一个男人。
在这种时候,凡是有点尊严的男人都不可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自己心被撕裂成什么惨状。
他们唯一能做的不是包容挽留就是愤然离开。
魏卓炎斟酌过这两种选择。
他试过前者。
不过很显然,对方不配他的包容。
不大的客厅很快便被沉默吞并。
魏卓炎虽然能觉察到旁边沙发上女人越来越阴郁的情绪,但他坚持垂着眸,不受对方柔弱之势的撩拨,凛然盯着协议书上那些刺烫的字眼。
然而视线来回滚动了数回,魏卓炎发现自己半个字也没看进去。
边月控制着声线,似乎拼命不让自己哭出来。
魏卓炎便也沉默着,心情早就惨淡不堪却仍然不服输地绷着脸。
“卓炎。”
女人声线带了点鼻音。
没抬脑袋,魏卓炎视线钉死在眼前纸上。
“你昨天……又出任务了,对吧。”对方声音有些颤抖。
“……”
“你知道……我有多久没跟你一起吃过一顿正儿八经的晚餐了么。”
“……”
“你知道我有多久没和你睡过一张床了么。”
边月的声音掩饰不住地带了哭腔。
无言地坐在沙发上,魏卓炎气息甫平,然而表情却依然没什么变化,就像是罩了层石膏面具,抵挡着来自她的控诉。
泪水自眼角长滑而出,边月控制着抽动的鼻稍,尽量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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