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大河起波浪,看大江两岸阔。
少女站在船头,雪堆云卷,拍在船头,江水溅起在裙摆。风吹得衣袖瑟瑟作响。
两岸浪花山影,,天高云阔。
林若山笑道:“春寒素素,这里水流湍急,又是湿冷。不要站在船头。”
少女心情明显很好。她咳了一声,回头笑道:“这里风景实在好。虽然都说有瘴气,可我迎面只觉山高水远,心胸开阔。倒不觉得有什么难受了。”
不过因为那一声咳嗽,黛玉倒是还记起了自己身体虽然比从前好得多,但遇冷仍旧要发一会旧疾。不待林若山开口,自己倒是先退回来了。
等坐到船舱里,风浪开始平静下来了,黛玉也就没兴致再去看了。惹地林若山笑她:“大哥还说我是混账,好孩子,我今日才知道,你白长了一副淑女皮囊,却原来最是一个看见风起涛卷就兴致勃勃,见了风平浪静就满腔无趣的性子。”
“我只是从前没有怎么见过。”黛玉说完,拨了拨火炉子,笑道:“急湍险流也好,惊涛骇浪也罢,我都想见见。”
“那你可要乖乖地吃药,乖乖地养身子。”
“嗯。”黛玉应了一声。
她随叔叔一路见了黄河壮阔,长江波澜,山脉连绵搞绝,平原千里宽阔。而在她活了十几年,第一次见着黄河咆哮天上来的时候,就呆在了那,深恨自己从前只是个井底之蛙。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回不去那个小小的贾府了。
所以,她会努力让自己好起来的,不要再像从前那样放任自流。
而一路走来,她知道,自己也已经变了很多了。变得恐怕宝玉都不敢认她了。
外面的船家听见了,嗳了一声:“林先生,你这样教孩子可不成。”
“哦?”林若山不以为意,以为船老大要说太放纵女孩子了,不料船老大说:“只是养好身子还不够,万一掉进这种江河里怎么办?所以还得学会游泳,学会撑船。哎,我女儿就是一把好手。”
林若山呆了。
黛玉笑岔了气,连声说:“哎哟船家说的是,船家说的是。叔叔,你教不教我?”
林若山苦笑:“教!”
说笑了一会,林若山提醒道:“黛玉,虽则是在渔船上,但这时候天光正亮,风也正舒缓,正是思索求学的时候。叔叔告诉过你,无论在什么境地,都不可不求学。为怕头晕,我们不读书。但是也该说一些言之有物的东西了。思而不学则殆。昨天我让你想的问题,你想完之后,我给的册子,你都看了吗?”
黛玉面对学习的时候,态度就格外端正起来了。她想了想,说:“看了。”
“能接受吗?懂吗?”
“能接受一部分,能懂一部分。”
林若山笑了,问她:“哪些能接受?哪些不能接受?哪些懂,哪些不懂?”
黛玉想了想,先说不能的,和不懂的。她用手指天:“我不能接受天是地是圆的,而地只是天的海洋中的一小颗。我也不能接受社会契约论。”
林若山问她:“为什么不能?是因为没有亲眼见到,所以不能接受?你认为除去双眼,人不能相信自己的理性吗?我说过,有些东西,光凭理论,就能推断出它们的存在。”
黛玉沉吟一会,眨眨眼:“不。我认为,人的理性,是可以超越所谓的‘亲眼所见’而证明真实的。但是,这种理性也是落在实际处的理性。叔叔你说,有证明这一切的器材、理论、资料,而你现在拿不出来,只是空口告诉我。你也没有把那一套据说可以真正推论这些东西的理论教给我,也只是空口说说。那么,我为什么要接受?只凭你是我叔叔吗?”
林若山大笑:“好了,你不必说你接受和你懂什么了。你真是会挑重要的东西懂。‘唯物’、‘理性’,那些泰西老洋鬼的说法我喜欢:让唯心的世界见鬼去吧!”
黛玉道:“其实,西洋人提倡的这几个,在过去千年里,中国之地,也曾有过例子,也曾有过一些零散类似的想法。其溯源,上可追先秦。”
林若山点点头:“不错。”想起什么,又长叹一声,神色复杂。
又问答了一会,问了几个林若山的书上黛玉不懂的东西。林若山才不问了,谈起前端时间的《烈女祠》。
黛玉也松了口气。她系过目不忘之人,又素来非常聪明,并不厌烦叔叔说的这些新奇的西洋理论,但是她本人的兴趣,还是更多地在‘文’这方面。
看黛玉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林若山又取笑她:“又不叫你做个泰西之地的什么学家,只是要认一认当下人间,清一清腐儒的影响罢了。”
因说起《烈女祠》,黛玉的兴致就高多了。现在在船上赶路,因此不知道世人到底怎么评价《烈女祠》的。
而一个作文者,大部分时候,总是对别人如何评价自己的文章,是满怀期待的。林若山看她高兴,忽然有些不忍,一叹。
黛玉自离开贾府之后,一路同他南下。
见了很多东西,也走过了很一些事。
就是一路走来,王朝的流民四起,天下困苦,她也都看到眼里去了。
从一个贾家多余的人,睁开眼,开始看人间了。
如果说,作《金龟梦》的时候,只是懵懂中的金丝鸟看了看自己居住的地方,感到似乎这里不干净,所以不太高兴。
那么,写《杨柳树》的时候,就是睁开眼,走出来,模模糊糊看到了一团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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