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和额头被放了块降温的毛巾,秋灿特地拿出夏天用的蔺草枕换上,免得他越躺越热,然後端起药一口一口喂,裴清和配合的坐起来,靠着床张口喝药,对於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早有预料。
「来,裴大夫,我喂你,啊……」
裴清和就知道秋灿逮到机会笑他,平静的张口,秋灿不死心,再度出声:「啊……」
「啊。」裴清和拗不过这人,只得乖乖发出声音,嗓子沙哑,他自己都觉得格外性感,要是在外头用这嗓子给女人看诊,玄草堂的生意不知道能好几成。胡思乱想之余,药也喝了半碗,这才发现秋灿喂药一副愉悦的嘴脸,他忍不住问:「我病了,你很高兴?」
经人一提,秋灿才发现自己原来嘴角一直往颊上勾,好像真的在幸灾乐祸,他愣了下,辩解道:「不是。我是觉得,没想到传说中的杀人香,原来会生病啊。」
「我是人,又不是鬼神。」裴清和轻咳,秋灿一手绕到他背後轻拍顺气,动作十分温柔。
「开玩笑的。你别激动,喉咙疼不疼?要不你看再开什麽药,我去给你抓药。」
「纸笔。」
裴清和并不激动,只是秋灿爱在嘴上占便宜,这点幼稚得像孩子。他写好药方,在旁边提醒了熬煮的火侯,把微温的半碗药喝光。
秋灿收了药方还不走,而是从房间平日放点心的柜子里,拿了一个用木盒装的水糖,再拿出早先从厨房取的葡萄,拿竹签裹好之後跑到床边作势要喂人。
「来,吃了不苦,啊。」
「怎麽有葡萄?」
「跟外国商人买的。」
「又乱花钱。」
「不是花你的钱。啊……」
裴清和一脸淡漠的睨着他,说:「我不怕吃苦。」
秋灿皱眉,把裹了水糖的葡萄凑到他嘴唇间,坚持道:「有我在,谁让你吃苦。来吧,啊……」
「唉。」裴清和只得张口含住那甜食,秋灿才肯罢休,扶他躺好再去抓药。
一躺进温暖的被窝,人的意志跟着软弱,裴清和闭眸冥思,过去多少个昼夜里他艰苦熬过,有几次躲过凶猛的qín_shòu爪牙,同门给予的训练有时比要杀的目标还致命,谁都不会惯着他、宠着他,因为每一次的松懈都可能是最後一次。
为了逃避幼年创伤,裴清和沉溺在常人难忍的生活里,有时站着也能睡,有时只能喝水度日,就好像伤口结痂时,为了止痒,忍不住就想挠破它,一遍又一遍折磨自己。
秋灿并不晓得他的过去,但偶尔他觉得秋灿好像什麽都知道,知道他的压抑,知道他想藏起来的东西,知道他自己都不知该怎样面对的事物。
因为秋灿是飞贼,是梦魔,擅於窥视人心麽?
当天正午,商杪杪再度来访,秋灿应门时问他:「又来谈事?他恐怕不方便。」
商杪杪手里拎了用红绳绑在一起的酒坛回答:「不是,事谈完,这回是送酒来的。裴哥怎麽了?」
秋灿带商杪杪到後面探望裴清和,商杪杪一见裴清和少有防备的睡相,好像细微的哼了声,又面无表情的告诉秋灿说:「酒找个不晒日头的地方收好,我走了。」
送走客人後,秋灿回房里给裴清和换毛巾,自言自语道:「好像听他哼了一声,什麽意思?」
「是在看我笑话吧。」裴清和开口解答。
「什麽?那是他在笑的声音?」
「可能吧。难得看我笑话,他回紫月楼说不定会讲出去。」
「你不是说他不笑的?」
「杪杪他是不会笑,难道你看见他脸上有笑容了?」
「是没有。就是有点轻蔑的哼了一声。」秋灿觉得这些人各个都古怪,但是人就是这样,相识之前大家都很正常,熟了以後慢慢就不正常,其实只是因为多了点信赖,逐渐让人看到自己藏起来的面貌吧。
「谢谢。」
「谢什麽。」秋灿捏他脸颊,噙笑道:「快点好起来。」
「书架後头有东西给你。」
「是什麽?」秋灿两天没打扫房间,多了什麽也不晓得。
「你一看就知道。」
秋灿轻笑,把裴清和的手放进棉被里,告诉他:「好,一会儿我去看。你安心睡吧,我会守在这儿,好好休息。不会暗算你的,暗算你的话我下辈子当猴子。」
裴清和确实疲倦得受不了,许是对秋灿真正卸下心防,一下子就沉睡入梦。
秋灿安静的看了裴清和好一会儿,享受到照顾人的满足感,果然有些乐趣是孤独一人无法尝到的,虽然有不少麻烦,但并不讨厌。他用食指戳了戳裴清和额头,发现这人竟真的睡死,好笑的哼了两声,接着走到书架後头看看裴清和要给他什麽,不会是一根扫把要他打扫吧?
「唔……这是……」靠在书架後头的,是一把琵琶,枕着紫檀底座,外头阳光温柔洒进室里,照亮它一身,他一眼就知道这是紫檀直甲的上品,就连上头的鹿颈至转手的部分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
这样工艺精细、品相不凡的琵琶,怕是皇宫里也不常见,如今就有一把出现在这狭小微乱的旧屋宅里,秋灿先是感动莫名,随即浮现诸多疑惑,不由得转头望向床上那人,心道:「近墨者黑,难不成你也学我夜里当飞贼,还飞进了名门贵胄的高檐里?」
怪不得秋灿要这样怀疑,裴清和生活简朴,说难听就是有点太穷酸,怎样都不像是会拥有这样琵琶的人。
对秋灿而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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