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暄闭口不言,心下挣扎不已。他记事起张广便请大儒教导,可渐渐长大,再性子木纳也看出来张广图谋的是这万里江山。每每祖父查问自己课业时候,张暄都想问问,是不是非走这条路不可?可看着祖父那张威严的脸,张暄这么多年始终没问出口。这番论才,张暄知道,自己输了。不是输在无才无德,而是输了身份。
“如何处之?”谢衍停顿了半刻,才开口续道。
“外依猛将,用人不疑。内,主亲贤臣,用能臣。去敌手脚,明升暗降。”杨融目不斜视,说完后道:“国不能乱,是以奸臣虽在,不可大张旗鼓。当学汉武,方可图日后。”
这时候第四位的长安才子沈坚出言:“贼人势大,我主非贤。今日之局亦非武帝之局,杨兄武断了。”
这话旁人不懂,皇帝几人却知道,这是杨融借机谏言。皇帝心下觉得可笑,但也觉得此人忠恳,不是个浮于外在的书生。
“沈兄说得对,我主非贤,这话深得我心。”一直没出声的汪博勋赞道:“时不我待,良禽择木而栖。北周惫懒,大宋兼明。主非明主,当另择贤者。今见张兄贤明,还有何不可?”
“荒唐!”沈坚骂道:“太祖文帝爱民如子,尽得人心。上有翼国公忠心护主,下有各郡百姓仰慕天颜。我主非明,做臣民的更该殚精竭虑,怎能因一己之私霍乱国本?”
“谁人不知皇上身染寒疾,全靠胡太医家传灵药续命。”汪博勋胆大得紧,他是想入荆国公府幕僚,才如此高调。“况且皇上耽于玩乐,竟然在京中建营,荒诞不堪。更于禁中燃放烟火,不顾天颜。如此注定命短的天子,何以让天下人归心?”
江寒枫与杨融俱便颜色,江寒枫摔了杯子喝道:“此等不臣之语,你居然说得出口。可知这是大不敬之罪?”他还要再说,杨融拉了拉他袖子,原来皇帝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大不敬?皇帝在此,我也敢说?他继位之后做过什么?”汪博勋肆无忌惮,今日之后,或许自己将被士林唾骂,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确实没做过什么,唯保命而已。”皇帝淡笑道,汪博勋见有人赞同,忙道:“李兄真知灼见,想来是同道中人。”
皇帝摇摇头,唇角带抹冷笑,寒声道:“不,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身染寒疾,朝有不忠,皇室血脉稀薄无援,唯一依仗便是镇国大将军翼国公,想来活命也是很艰难吧。”
“这……”汪博勋还待说些什么,却被谢衍打断,他看着皇帝问道:“皇帝荒废多年,如此又该何解?”
“自当运筹帷幄,雷霆之力安内,方可图谋攘外。”皇帝收了笑意,“今上耽于行乐,却未曾疑虑翼国公。朝中更有张大学士一众忠臣,倾力扶持。卧薪尝胆,未尝不可。”
“那李公子以为,该如何匡扶江山,做个良臣?”谢衍将他敢说皇帝,但言辞间不是汪博勋之流,便多问了句。
“朝廷需要忠臣,更要能臣良臣。只知道孤胆上前,无非是将自己置于险境,无人救援。便如周尚书,忠烈抗衡,却将吏部拱手。”皇帝如今终于明了为何庄大家并不让他出口留下周经,也明白了这些年为何张昌松会多次退让,甚至有木偶丞相一说传于平京,“如此江山莫凭栏,飞将力守居庸关。可惜嵩党竟不去,应学存斋护河山。”皇帝不知何时站起身,面对着远处的后海,叹道:“拍断栏杆!”
“李公子确实为忧国忧民之辈,”谢衍不由得感叹,也为他志做徐阶的意愿拍手称赞,杨融与江寒枫却明白,皇帝这也是在借机点他们不可轻举妄动,当卧薪尝胆,不可冒进。只是皇帝此番才情,显然不是御书房中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样子,他二人还在吃惊,不知不觉太阳西下,这论才也快到尾声了。
“今日与诸位畅所欲言,兴怀不已。”谢衍显然很高兴,“江公子杨公子一锋芒毕露,一精华内敛,李公子独取众家所长,文采斐然。”他显然更加欣赏皇帝,但话锋一转,对刘幽道:“只是不知为何,今日陈公子一言不发。”
刘幽抬起头,她身量还未足,又是女扮男装,更显瘦弱。襆巾将头发全遮掩住,肤色雪白,眉目清傲。“谢楼主多心,我本是个寄情山水之人,对朝政纷争没多少兴致,因而不答。”
“私心而讲,这却对得谢某的脾气。”谢衍见她还似个孩童,他猜测这应该是谁家的小公子,天资极高,只是还需时日琢磨,才能成大器,但若此番论才拿个前三的名次,今后不论仕途还是不去入仕,都有所帮助。只是她今日一言不发,谢衍不得不出言相问,好偏心得给个好名次。“陈小友偏安了,”谢衍再开口,已经换了称呼,称之为小友,足可见垂青,“岂不闻既来之则安之?又或是小友心忧开楼后传出去,对家中不利?”这便也是谢衍揣测了,刘幽本就是化名,何惧?
刘幽无法,又见皇帝垂首喝茶,一副你随意的样子,不得不打起精神,略略思索了下方才各家之言,才道:“若是盛事,寄情山水,忘怀朝争并无不可。如今国家养士百余年,仗节死义,也无不可。主非贤,慎王贤,亦无不可。”楼中众人皆惊异万分,这可是另立新主啊,连谢衍都愣了神,刘幽面无惧色,续道:“荆党势大,若乃贤主当可期之。但看所为,非仁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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