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乾元十六年平京之围后,平京已经安妥了十二年。午门外的朱雀大街是平京第一热闹之地,乌衣巷更是皇亲国戚的宅院聚集地。当巷第一座便是昌平侯严宽的府邸,挂着文帝皇帝手书的烫金匾牌,庭院深深,富贵逼人。也是因着如此,乌衣巷口倒是人群稀少,两株硕大的梧桐,在盛夏时节铺天盖地,遮住一片暑意。
巷口徐徐驶出一驾马车,马匹是普通的马匹,车架也普通,通体漆成黑色。驾车的是位四十来岁的仆人,旁边坐着个十岁上下的书童,长得倒眉清目秀的。马车后面还跟着几个骑马的健壮仆人,应是马车主人的护卫。周围摆摊做小生意的一看,便知道是乌衣巷中哪家的夫人小姐出城游玩。看着方向,是往安定门去的,该是去西山脚下的昆明湖。
马车里坐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妇人,身穿深色对襟,带着俩孩子,女孩子看上去五岁上下,男孩子瞧着稍小,正掀开帘子偷偷瞅着外面的世界。
“母……娘,”男孩儿细声细气,顿了顿才接着说:“昆明湖大么?有后海的湖大么?”
妇人笑着回答:“倒是没后海那般大,但是胜在湖水清澈见底,景色别致。”男孩儿似懂非懂,女孩儿显然见识过,小声跟他解释道:“可以看到水里面的草啊,鱼儿啊,游来游去,可好玩儿了!”
“哦,跟我养鱼缸的鱼儿差不多吧?”
“那不是,爷爷曾说过,别看这水清,里面深着呢。”
妇人宠溺着揉了揉儿子的小脸,“瑾辰说得对,那里看着清楚,水可深。你可别只顾着玩儿,知道么?”
“儿子知道。”男孩儿一本正经说完,转头便对女孩儿做着鬼脸,把女孩儿逗乐了,趴进妇人怀里撒娇:“姑姑姑姑,安奴哥哥使坏!”
妇人见他们玩的开心,很为平时孤单的儿子感到高兴。马车里不时传来阵阵笑声,侍卫们冷峻的脸上也不禁挂上一抹阳光。
下了马车,盛夏的阳光刺透斑驳的树林,男孩儿身上还罩着一层紫纱衣,显得厚重些。女孩儿则蹦蹦跳跳往远处跑去了。妇人摸摸儿子的脑袋,笑道:“跟着瑾辰去玩吧,听展护卫的话。”男孩儿脆脆应了一声,追了过去。几个侍卫不远不近跟着,妇人也在后面远远相随。
女孩儿三个月才跟着刘光义从幽州城回来,自小在边关长大,却长出这般水灵的模样。当初她在幽州城出生,喜报传进宫中,更得了景阳郡主的封号,一应封赏却与两位公主无异。如今回到平京,偌大的翼国公府,刘光义和儿子刘伯韬都在幽云镇守。刘太后自然将她接进景和宫,好生将养。
这日无事,刘太后换下宫装,带了两个孩子,先去翼国公府看了看其余几个小男孩,又问了府上的夫子,这才带着他们出城游玩。
一行人在湖边散着步,两个孩子玩闹的声音不时传来,一众侍卫由衷开心,他们的主子何时这般开怀过?刘太后想着这孩子自幼多病,从未曾这般玩耍,一时间想起往事,神思恍惚起来。她下意识跟着两个孩子,不知不觉走到旁边儿的小山下。这山上修了个草亭,隐隐有谈话声传来。抬眼看了看在湖边互相戏水玩的孩子们,侍卫已经跟在他俩身边以防落水,便放了心。
“先生真的无心仕途么?先生大好才华,埋没可惜。”一个年轻点的声音,掩饰不了焦急。
“子熙,我本天地间浪迹者罢了,此次进京,不过是完成当年的承诺。”另外一个声音响起,倒是普普通通,透着股清冽的感觉,恰似这昆明湖。“如今朝廷稳定,无非是十来年后一场动乱,偏偏我却不愿趟这浑水……”
“先生噤声!”另一人稍微大声说了句,“此番言语怎么如此这般说。如今天下承平,正是我辈大展宏图之时。国公爷宏图大志,我汉人重复荣光不久矣!”
“子熙!”那人似乎怒极,另一个就不敢再说什么,过了会儿,才听得他继续说道:“国公爷自然是文武双全,可远的不说,近的文不如张学士,武远去于翼国公。何况品性上再输一成,如此领袖,何谈重复汉人荣光?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另一人并未反驳,但如今朝中加封国公位的,仅仅两位。刘太后身边的侍卫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但刘太后面色未变,但心下却乱了。
“子熙,今日一别,今生便不再见了。庄某虽并不愿入仕为官,但也做不来不忠之人。”随机脚步声响起,像是下山来了。刘太后不动声色带着人往一边避开,又招了招手,“跟着那个姓庄的,查清楚。”一个侍卫领命,隐去身形。不一会儿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下山而来,粗布衣衫,头戴四方平定巾,眉目清远,颌下几缕黝黑的胡须,年岁在不惑上下。他下得山来,看到不远处妇人正在伴着两个总角小童玩耍,想起当今天下,不由得叹口气,对着湖光山色发了会儿呆,随即转身离开。
今日玩得累了,皇帝用过晚膳,便早早安歇。太后替他放下帘子,安置好香,示意福双好生看着,才回自己寝宫。路上,今儿白日派出去的侍卫已经回来,边走边低声回话:“启禀太后,那人姓庄,名简,字明溪,望海郡金华人士。四十有三,未曾娶妻。此次进京是二十年前跟人有约,前来赴约。住在南关街上的留人聚,打算后日离京。”
“庄简?庄大家?”太后立刻联想到名满天下的第一才子。当年太祖皇帝曾以帝尊,书信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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