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今日认得我们侯府的马车了?”
孟云娴一本正经的点头:“认得了。”
其实,上次孟云娴外出遇险,孟光朝第一次与她在马车上相遇时,曾经怀疑过她是在故意做什么戏,毕竟从她回府之后,他因为公务繁忙,从未管过这个女儿,若她有心计,兴许会折腾些什么。所以听到她匍匐面前说那些话,他都是当做戏文来听的,以为是她故意要引起自己这个爹爹的注意又装作初识。
后来证明那真的是一个意外,再咂摸她说的那些话,就非常的有意思了。
相处下来,也不晓得为什么,这丫头总给人一种主意很多很不好骗的感觉,可每次你觉得她该聪明的领会什么时,她又茫然呆笨的让你无可奈何。
这感觉……
像极了当年的娇娇——那个追在他身后谋划着让他做夫君,屡战屡败又越挫越勇的小姑娘。
机灵的可爱,又笨的实在。
这才是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儿生出好感的原因。
所以,孟光朝用一贯的经验来判断,孟云娴现在这个状态,八成是在谋划着什么。
气氛沉默到尴尬,孟云娴舔舔嘴唇:“父亲今日上值辛苦了。”
孟光朝若有深意的看着她,感慨道:“这样的场景,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孟云娴:“哪、哪里熟悉了?”
孟光朝笑了一下:“上回阿茵来接我,是因为她想要养一个宠物可她娘不许;还有上上回阿远来接我,是因为书院里头的师兄们笑他娘气,他想要从武做个武夫,他娘也不许。打头第一句,你们三个说的一模一样。”
孟光朝隔近了看她,这老男人的风华差点闪了孟云娴的眼睛,只听他说:“你今日,是想求个什么?”
孟云娴:……
真、真是个高手。
她的手不自然的搓了搓衣裙,干笑道:“我、我……”
“哎——”孟光朝拍拍她的肩膀:“你可知你将嫡母弄哭,为父花了半宿的时间才哄好,今日实在是困倦的很,所以才早早请旨下值。”
孟云娴:……
“为父心中十分佩服你,也敬你是个人物,拿出你之前弄哭嫡母的勇气来,要说什么就说。”
孟云娴:……
直到抵达侯府,孟云娴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垂头丧气的下了马车,在绿琪期待的眼神中,孟云娴愁苦的摇摇头——不行,父亲的气场实在是太迫人了,她一句也不敢说。
在她身后,孟光朝用大仇得报的眼神看着怏怏的孟云娴,精神抖擞的跨步进门。
绿琪看得一头雾水:“二小姐,您到底要做什么呀?”
孟云娴不想说,她只知道李护这件事情她好像办不好了,她这辈子都不能吃上汤冻子了。
……
万没想到,孟光朝回府就找了李良,说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多年来李家鞠躬尽瘁,衷心可见,李护是生在侯府长在侯府的孩子,孟光朝十分欣赏他身上的干劲儿和能力,又恐他年纪轻轻委以重任会有什么闪失,所以想与他签一份正式的契书,派去侯府下头一个庄子上历练历练。
李良是第一个知道的,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二小姐的事情,他撤了李护所有的职务,就是不希望旁人觉得他徇私舞弊包庇自己的儿子。等李护好一些了,他就给他择个媳妇,以他多年在侯府的积蓄,弄个小店铺做做生意,又或者是买农田顾佃户做个小地主,一辈子也算吃穿不愁,只不过这样就和侯府完全没关系了,他在外头绝不可借侯府威势做什么,是好是孬都靠自己。
可现在,侯爷竟然要给李护这样好的机会!
侯府亲自派下去历练,虽然不是庄头,但也绝不会做苦力,学得都是庄头的真功夫,那是有大大的学问益处在里面的,哪里是自己小门小户摸爬滚打能比的?做的不好,最差也是打回原形走前一个路子,但若是做得好,做得出色,真的当个庄头,稳稳地坐下来,报酬与待遇自是不必说,他日手下有奴仆,背后靠侯府,就是极大地体面了。
在李良的千恩万谢中,孟光朝轻抚胡须,略有感慨。
谁能想到,当日偶然让五殿下瞧见了的一幕,反倒成为他亲近侯府的一个契机?
李良是衷心,对李护这个儿子也是真的下了狠手,但是五殿下说得对,如今无论是他还是云娴,都不适合被推到风口浪尖。为府效力多年的老人之子因为与二小姐的误会,遭到严厉的惩罚,好事之人一定会多番打听,事情牵扯到云娴,自然就联系到五殿下和他这个荣安候,然后就是之前那一长串的阴谋论,就算如今的孟光朝早已不屑于这样的声音,也并不觉得屡屡给这些人发声的机会是一件好事。
给李家一点好处,把人调走以绝后患,又能以最柔和的手段抚平这件事情,皆大欢喜嘛。
孟光朝一直苦恼于五殿下的疏离与防备,没想到上回脑子一抽让他观摩家丑竟然成了一个交心的起点。
妙哉,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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