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仁格达坦是当朝左丞相,代表的是朝廷的权威。沈万三是世家之主,代表的是吴兴沈氏。两人之间并无太多的直接利害关系,按理来说作为左丞相的牧仁格达坦是不该这样近乎谄媚的讨好沈万三。但牧仁格达坦能坐上如今高位,有一大半是靠着范阳卢氏的支持。为官多年,他有太多把柄落在卢氏手中。而吴兴沈氏与范阳卢氏一向交好,所以沈万三的这个面子,牧仁格达坦必须要给,而且要把姿态放的很低的给,这样才能让范阳卢氏看到他牧仁格达坦依旧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但位极人臣的脱脱就完全没必要像牧仁格达坦一般,以他的身份,面对沈万三,他可以很从容的平等相待。
“原来是沈家主,”脱脱没有急着下马车,端坐在车内笑着说:“确实多年未见了。”
脱脱缓缓起身,在下人的簇拥下走下了马车,走到了沈万三面前,“沈家主此行,怕也是去给卢老太爷贺寿的吧。”
沈万三握住脱脱伸出的右手,淡笑道:“卢老太爷是长辈,我这个做晚辈的,理应前来给老太爷贺寿。”
脱脱大笑一声,“既然如此,那边同行就好了。先前只是场小误会,下人们不懂事,得罪之处还请沈家主多多包涵。”
沈万三抽回手,脸上堆笑,“老夫也活了几十年了,还不至于小心眼到要与下人们计较。”
沈万三脸上的肥肉将眼睛挤得很小,仿佛有凌厉的光芒闪现,“只是,下人们不懂事犯了错能够原谅,脱脱大人身居高位,时时刻刻都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大人,一点小错很容易就被人抓住把柄。脱脱大人,行事还是谨慎为妙啊。”
脱脱微微一怔,笑道:“沈家主多虑了,本相不才,承蒙皇上厚爱,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人敢在本相身上做手脚吧。”
牧仁格达坦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
沈万三哈哈一笑,连连点头,“脱脱大人说的是,当今世上除了陛下之外,恐怕还没有谁能让大人吃大亏。”
脱脱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珠,深邃的目光与沈万三对视了一眼,声音低沉,“多谢沈家主的提醒,本相自会小心。只是陛下一向对本相爱护有加,沈家主担心的事情恐怕轻易不会发生。,”
太阳缓缓地上升,清晨的微风将众人的衣摆吹得晃动。沈万三和脱脱之间的对话,现场能听懂的人只有三个。气氛忽的微妙起来,安静的让人压抑。牧仁格达坦适时插话,笑道:“二位,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动身了吧。”
沈万三展颜一笑,微微点头。脱脱也面色稍缓,露出笑意,“沈家主到访,卢老太爷见了定会开怀。已经耽误一会儿了,不好让东道主久等。”
“嗯,出发吧。”沈万三朝脱脱与牧仁格达坦微微躬身致意,脱脱点头回礼,牧仁格达坦则是同样躬身。
三人回道各自的马车,两队人马汇集成一对,一道往范阳城方向继续前进。
范阳城门,迎接丞相大人的队列列了两队,不整齐的随意分散在城门两侧。在一众官员前,卢氏三位老爷,也就是翰字辈三兄弟的父亲,三人站成一排,望着不远处缓缓靠近的车队。
“老二,丞相大人的车队守卫穿着怎的如此驳杂?”卢翰林的父亲卢青山极目远眺,问道。
卢瀚文的父亲,卢氏二老爷卢青云讽道:“大哥怕是还没睡醒吧,这显然是两支车队汇集的人马。恐怕是两位丞相在路上碰见了其他宾客,一同到来了吧。”
卢青山偏头怒视着自家二弟,轻哼一声,没有接话。
一旁,卢翰卿的父亲,卢氏三老爷卢青天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那架珍珠车帘的华贵马车,好像沈兄的座驾啊。难道是吴兴沈氏的人马?”
卢青山与卢青云一齐看去,卢青云点头道:“确实是沈兄的座驾,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
卢青山点头附和。
车队渐渐靠近,卢氏三位老爷领头,众位官员一同上前迎去。
城墙上,卢翰林三兄弟带着朱重八赵颖二人往下望去。
“两位丞相大人真真好大的脸面啊,皇帝亲临,怕也不过如此吧。”张颖面色不善,讥讽道。
卢翰林三兄弟对视一眼,皆是露出笑意。张颖的身份他们很清楚,以她的立场,对属于元朝廷的两位丞相抱以如此态度,毫不奇怪。
朱重八面色倒是平静,只是淡淡的望着城墙下的马车,看不出喜怒,“那位左丞相,是叫牧仁格达坦吧。”
张颖偏头看了眼朱重八,转而继续愤愤道:“不错。那个乌日格达坦便是仗着他撑腰,才敢到处作威作福。”
朱重八呵呵一笑,眼神骤然变得危险,“希望他还有足够长的命庇佑他家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亲戚。”
朱重八的眼神冰寒,让人不寒而栗,卢瀚文担心的看了看朱重八一眼,提醒道:“朱兄可不要冲动,那牧仁格达坦再怎么不济,也万万不能在我家老太爷寿诞期间死在范阳。我们这些世家支持起义军的事情,现在可还不能让朝廷知道。”
卢翰林也淡淡的看了眼朱重八,旋即转过目光,看回城墙下的一片热闹景象。
朱重八暂压下心中的杀意,对卢瀚文微微一笑,“瀚文兄放心,朱某还是知道分寸的。”
卢瀚文点点头,心有余悸的转头也往城墙下望去。张颖轻轻地冷哼一声,看着已经走下马车的牧仁格达坦,眼波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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