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缭绕,空气灼热。
昔日被一片绿色笼罩的迷雾森林,在经历了一场人类带来的浩荡劫难后,如今竟以近荒芜。
洛凌比谁都清楚,他的森林,即将化作一片灰烬和尘埃。
灼热的气浪迎面扑来,掀动了他斗篷的衣角。不为所动地挺直脊背,洛凌连眼神都没分给周遭的景色半分。他扬着下巴,像一个华服出巡,理应受众人朝拜的王。他张开手指,墨绿色的光华倾泻而出,修复了古树边的几丛青草。可下一秒,滚烫的气浪滚滚而来,刚刚才盈盈直起腰的青草,再一次被融成了灰烬。
不着痕迹的收回手,洛凌沉默了。他仰起头,望向身后那颗仅存的古树。稀薄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映在他的眼角,他轻轻闭起眼睛。直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侧脸的线条美好得不可思议。
那是一种超脱了性别的美,糅合了自然的醇和,强大,傲慢,以及叹为观止的美丽。
他是洛凌。
孕育于森林中最古老强大的参天古树,取千年天地灵气蕴之为树灵,将迷雾森林掌控于鼓掌之间的,世间独一无二的洛凌。
树杈间落下了一只幼鸟,似是受不了这热浪炙烤,已然奄奄一息。洛凌张开手指,把那幼鸟纳入掌心。
白皙修长的指尖微动了动,墨绿色的光华包裹住幼鸟小小的躯干,缓缓地包着它飞向天际。
“走吧,飞远点。”扬手把光华高高掷起,洛凌看着光华中的幼鸟渐渐苏醒,急切的挥舞着翅膀的样子,竟兀自低扬起一边唇角。
“走吧,离开这儿——”他垂眼,又低低的兀自重复了一遍。如今整个森林独剩他身后的这颗古树,人马族被大肆屠杀,阜泽也死在了人类先进的枪炮下。洛凌在这棵树上生活了上千年,竟还从未经历过这般自说自话的日子。从前无论什么时候,他哼一声,阜泽都会从古树后面那个隐蔽的洞穴里走出来,虔诚而勤勉的跪在他的面前,遵从他的每一个字。而如今,偌大的森林,徒留他一人。无人能与他对话,更没有谁再效忠于他。阜泽临死前曾含着泪向他进言,奉劝他早日离开。
阜泽没说错,对于在这片森林中只手遮天的树灵来说,像刚刚那只幼鸟一般,飞身离开这片迷雾之森,实在算不上什么难事。
可他不愿,不愿离开,更不愿缩头乌龟似的小心规避眼前的祸难。
他强大,可他毕竟是颗树。树要有根,也要守根。就像陆铭口中那个叫做“家”的地方一样,他
离不了,也舍不掉。
他的根就在这儿,他不走。哪怕整座森林已经化为荒芜,哪怕他庞大的根系会纷纷化作尘土。
他不走,他就守在这儿。
因为他不是阜泽,他不是陆铭。他不是任何人,他和任何人都不同。
他是洛凌王,独一无二的洛凌王。
他既是这片森林的王,他就必须要守到最后。
哪怕——
不甚在意的看了眼渐渐灼烧起来的树根,洛凌飞身而起,轻盈的坐至他千年来常常倚靠的枝杈间。
哪怕,灰飞烟灭。
古树同他本是一脉,古树所遭受的一切,他俱有所感。挑着嘴角感受着自己的左脚传来烧灼的痛感,洛凌侧过身子,抚上身旁的枝杈。
他活了近千年,竟从未能像今日,这般真切的领略到旁人口中的“痛觉”。
他有些新奇,也有些恼怒。他看着自己逐渐幻化为光华的左脚,不着痕迹的怔了怔,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很美,带着绝然的纯粹,和些许嘲弄的意味。他起身,执拗地凭借着仅剩的一条腿站立起来。他挺直身体,最后一次眺望着他掌管了千年的森林。裹着泥土的雾色灰烬遍布四周,再也没有往日苍翠的树影。人马族的部落被践踏成泥,空空如也的洞穴,像是在嘲笑他的形影单只。
炙热的灼烧感传至左手,洛凌侧过眼,张开手指举至空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纤长的指尖渐渐消散,化作星星点点的光雾,四散在空气中。
他神色无波,倚在枝杈间的样子,像极了平日里的神态。在左手彻底消逝成雾的那一刻,他动了动唇角,似是想笑,可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却顺着他的眼角蓦然跌落,映着枝杈间稀薄的阳光,折射出一道浅浅的水光。
消逝前的最后一刻,洛凌惊诧而迷惑地抚着自己的眼角,眼底有些困惑,可唇边那抹独属于他的倨傲的弧度,却始终停在那里。
他消逝的那一刻,深秋凛凛的风呜咽着穿过整座森林,如泣如诉。
在洛凌的身体变为光华的一瞬间,整座森林倏然燃起了熊熊大火。赤红的火光映红了碧蓝的天空,恍若那人唇边那抹不可一世的笑容。
大火烧了七天七夜,迷雾森林尽数焚毁。这片曾经吞噬了无数生灵,也容纳了无数生灵的迷雾之森,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历史中消失。
至此,世间再无洛凌王。
“cut!——”
伴随着封喻有些哽咽的声音,片场陷入了一片安静。
顾笙歌孤身站在树杈上,直到封喻的声音响起,才缓缓地回过神。
低下头抹去眼角的泪意,身上的威压勒得有些紧,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抬眼望向负责升降威亚的工作人员,顾笙歌这才发现,镜头后面的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竟是没有一个走过来接他。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陷入了少见的沉默。顾笙歌甚至眼尖的看到,始终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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