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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杨琼毫无内力,又身怀六甲,哪里有半分力气,然而眼见着剑尖要触到沈碧秋的心口,他的胸前亦随之一阵抽痛,宛如刀绞,一霎时,乍闻自己有孕的惊愕、愤怒、惶恐、伤心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眼里心里只剩下了沈碧秋一人而已。杨琼见自己拉不住他,便咬牙将自己向沈碧秋的怀中送去,竟是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挡下沈碧秋的自残。
沈碧秋本是想使个苦肉之计,岂知杨琼竟然舍身相救,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的手一滞,不虞竟划开了杨琼的右肩,只听得“当啷”脆响,佩剑应声落地。沈碧秋将杨琼抱在怀中,失声道:“子修!我竟伤了你!我真是该死!”他冲身旁站着的江有余喊道,“愣着作甚?快些帮殿下止血!”
杨琼浑浑噩噩地缩在沈碧秋的怀中,皮肉的伤痛,下腹的剧痛,内心的哀痛,全交织在一起,他伸出手抚上沈碧秋的面颊,颤声道:“阿秋……阿秋……你真是我命中的劫数……”
沈碧秋紧紧搂住他,低声道:“子修,你要信我,我绝不曾骗过你。我待你之心,可鉴日月。我亦不知道你为何会有孕在身,或许……”他盯着杨琼的眼睛,“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是天意让你有了我的骨肉……”
杨琼紧抿着唇,痛苦地摇了摇头:“天意怎会如此戏弄我?”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决不能怀着这个怪胎,沦为世人笑柄。”
沈碧秋沉默了片刻,心思电转,脸上却露出沉痛的表情,低声道:“我叫人去配堕胎之药。我……再不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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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碧秋面沉似水,快步走在回廊间,江有余亦步亦趋地跟随在他的身后,待走到穿堂之角,沈碧秋终于停下了步伐,靠着栏杆,凝眉而立,抿唇不语。江有余缓步走了过来,在沈碧秋的身后站定,道:“大公子难道真的要属下去配堕胎之药?”
沈碧秋冷笑了一声,转头看着江有余,低声道:“先生觉得呢?”
江有余笑了笑:“属下知道有味药的气味同红花一般无二,却对孕妇无碍。属下将此药混在保胎药里,类似红花的气味盖过其他的药味,杨琼自然不会有疑。大公子意下如何?”
沈碧秋负手上前了两步,沉吟道:“杨琼如今的反应这般激烈,若逼得太紧,只怕会做出极端之事,倒不如先顺了他的意。”他拍了拍江有余的肩膀,抿唇一笑,“江先生之言甚得我心。果然普天之下,能与我心气相投的,唯有先生。”
江有余拱手道:“大公子谬赞,属下不过是想大公子所想罢了。”他微微沉吟,又道,“然而方才所见,杨琼待大公子亦可谓情深意重。只可惜世间难有两全法,孰轻孰重,想必大公子心中应有分寸。”
沈碧秋眯起眼睛笑道:“江先生此话怎讲?”
江有余道:“大公子所求甚多,只怕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碧秋笑笑不语,许久,方淡淡道:“这些日子来没有再给杨琼服食蛊毒和忘忧,他渐渐有些不听话了。江先生可有甚么高见?”
江有余道:“那便要看大公子最看重的是什么了。”他顿了顿,又道,“即使属下能够保住杨琼的腹中之胎,亦不能保证蛊毒对胎儿毫发无伤。更何况忘忧会毁人心智,这孩子在娘胎中只怕也会受到影响。还望大公子三思。”
沈碧秋来回踱了几步,喃喃道:“然而若是现在罢手,只怕将来杨琼恢复心智,我之前的绸缪便要功亏一篑了。”他缓缓搓着手,低声道,“一个不听话的杨琼才是最大的威胁。从明日起,你继续给杨琼少量服食蛊毒和忘忧。”他握紧了拳,缓声道,“事到今日,已再无回头之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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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琼静静地坐在窗前,失魂落魄般地看着户外的昏黄。塞北的落日尤为壮丽,天边的霞光将远处连绵的群山染就了一片瑰色。杨琼的整个身影都浸润在炫目的霞光之中,天光将他的侧影涂上了一层清辉,衬着他的眉眼越发楚楚动人。
沈碧秋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碗药,他神色略有些痴迷地看着杨琼的身影,杨琼隽秀的容颜总让他忍不住砰然心动,心思为之迷乱。他站了许久,终于一言不发地走了进来,将药碗放在杨琼的身边。
杨琼也不理会他,两人如此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沈碧秋先开口道:“子修,这是妇人的堕胎之药。我恐你体质特殊,故而又命人加大了些剂量,只是虎狼之药终究是伤身,你……”他顿了顿,低声道,“子修,你依旧要一意孤行么?”
杨琼终于转过头来,却不看沈碧秋,只是端起了药碗,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那药的味道甚重,杨琼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的作呕,下/身也随之传来一阵胀痛。他不疑有它,颤着手抓住沈碧秋的衣襟,低低道:“扶我……去榻上……”
沈碧秋应声将他抱起,只觉得怀中之人轻如羽翼,尤为可怜。杨琼如今瘦骨伶仃,全身上下只有小腹微微坟起,越发显得怪异。沈碧秋小心翼翼将他放倒床榻上,杨琼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沈碧秋却撩衣坐在了床头,一只手覆上了杨琼微隆的腹部,轻声道:“可是肚子不舒服吗?”掌下的肌肤微凉,却柔软圆润,叫沈碧秋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又道,“待会儿药效发作了,你定会腹痛难忍,我在这里守着你罢。”
杨琼闭着眼,摇了摇头,道:“给我留点颜面……阿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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