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嗯,真香。”
钱老板眯了眯眼,笑笑:“其实今天这壶玉露比较普通,茶室么,也舍不得存太好的茶,改天许姑娘有空,去我店里,我那儿有好茶,保管比这个好。”
她扯开话题,这钱老板跟着不聊价格了,许棉心知此刻的台前幕后四人里,搞不好只有她最“嫩”。
今天也必然会是个持久战。
她不敢多喝,怕多跑几次厕所就打乱商讨价格的节奏,只拿唇抿抿,品味茶的香气。
接下来,便是你来我往地讨价还价。
价格一路从一八九十五万降到一百六十万,期间过去两个小时,新泡了两壶茶,雅座消耗掉三盘配茶小食,钱老板起身三次做出价格谈不拢欲要离开的样子。
许棉一开始还撑得住,到后来就有种精元耗尽、马上要魂飞魄散的无力感——要不要这么磨蹭啊!
对面的钱老板也从精神抖擞变得满脸疲惫。
他就没见过比他还能耗磨时间、还坐得住的买家!
是人吗?
钱老板喝茶喝撑,一口都喝不下去了,木匣和笔洗收好,带在身上,去楼下上了个厕所,出来站在一楼门前院子外,和耳机那头的卖家沟通。
“行了吧,一百三行了,你这老瓷哪怕放到拍卖行,恐怕也拍不出这么高的价。”
电话那头的男人的口气非常无奈,显然这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远程旁听也听得他非常心累:“他们真有‘流出’渠道?不会是骗人的吧,都能转手高价卖给外国人,还在意这点‘成本价’?”
钱老板无语:“又不是一两百万买了你的转手一个亿卖出去!要是这老瓷只能在国外卖个两百万、两百出头,他们当然得还价。”又道:“你是没在这边,买家那女孩子沉着的很,喝点茶吃吃零食聊天砍价一个没耽误,一看就是圈子里的老手,想忽悠她卖个高价就甭想了!”顿了顿,又道:“她今天还戴着耳机呢,我怀疑今天就不止她一个,耳机那边的老板搞不好就在。”
茶室雅座,许棉躺靠在椅子靠背的软垫上,一脸生无可恋。
这下好了,都不担心无法面对老板的声音了,实在是消耗过程太漫长,无力再去纠结别的。
“我感觉自己的魂儿都飞起来了。”
耳机那头的男声语调不变,依旧是精神饱满的状态:“持久战、心理战都很消耗心力。”
许棉不解:“你怎么受得了的?”
霍江逸:“习惯就好。也可以练。”
又道:“钱老板还没回来?”
许棉:“嗯。”
霍江逸轻哼:“差不多了,你可以扔底牌了。”
许棉一愣:“不磨了?”
霍江逸:“够了,那边应该也受不了了。”
许棉还是不解:“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们这边不能一开始就出个价,上来先刀他个几十万,要这么慢慢磨?”
霍江逸:“他们要两百万,你上来就说一百五,信不信,钱老板不走,忠正国际那边也会立刻撤。时间、耐心、对自己手里老物件的信心,谈价时候的心理状态,都会影响价格。在这个过程中,与其说是比价格,不如说是比心力,心力越稳的时候价格约难谈。你一开始就出底牌,他们心力足,会断然拒绝你的出价,甚至会拒绝再继续商谈价格。但如果你磨他们的心力,也默认他们可以来磨耗你的心理预期和状态,那这就是一个双方拉锯的心理消耗战。在这个过程中,买卖两方包括中间人,都可能因为心理波动做全新的价格预估。”
许棉叹了口气:“好复杂呀。”
霍江逸:“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许棉被夸得一愣,耳根一红,抬手摸了摸,小声道:“因为有你指导呀,要不然我早受不了了。”
霍江逸:“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没一会儿,钱老板抱着木匣子上来了,又是笑眯眯的一张脸:“好了好了,我和卖家那边商量过了,咱们也别一点一点磨了,爽快一点吧。行吧?许姑娘。”
许棉咽下要死不活的一口气,坐姿悠然,从容点头:“可以。”
钱老板:“那就……”
许棉意识到他要出价,立刻扔出自己这边的底价:“一百万。”
钱老板:“……”
耳机后的卖家:“……”
霍江逸:“观察他的神情,不要说话,等。如果他犹豫,站起来,往外走。”
钱老板脸色有点难看。
他这边的底价是一百三十万,磨蹭了两个多小时,对方也不肯接受更高的价格,表现得又像个老手,他才和卖方那边商量直接出底价,不磨蹭了。
哪儿成想对方竟然说一百万。
一百万?比他给卖方的底价还低三十万?
这,这,这也太狠了!
钱老板面露难色,当场犹豫了。
见他犹豫,许棉拎了包站起来往外走:“茶很好,小食也好吃,谢谢款待,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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