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镯当年有不少人见过,祖母说我与祖父生得极像,若我去典当,难免会引人猜想身世,因而才派了你去。
“可我们卖这玉镯终究是为了钱,你去那旮旯里找一家店随随便便卖掉,别人不坑你才怪。”连靖谦觑了他一眼,还算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还不是主子你没说清楚?”连生小声嘟囔道。
“……什么事都让我一一告诉你,倒不如我自己去办呢。”连靖谦白了他一眼。
连生终究因为差点赔了连家传家宝等级的东西有些心虚,也不再顶嘴了。但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笑嘻嘻地道:“不过少爷,您说那小姑娘当真是珍宝阁的人吗?”
他还没开口,连生又自顾自地道:“小的瞧着倒不像,那姑娘倒是像极了二老爷书房里挂的仕女图里的人……”
“……你是想说她像是大家闺秀吧?”连靖谦接口道。
他也觉得那女子不像是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的人,可她对珍宝阁却那样了解。
寻常人只知道珍宝阁是京城第一大银楼,里面的东西是一等一的珍品,只有有钱人才买得起。
可他进去瞧过之后,却发现了几件先帝原先赏给连家的东西。当年连家出事,家产尽充国库,先不说是已经入了国库的东西,单说是御赐之物便不可能出现在民间。
如此说来可能性只有一个这珍宝阁,背后是与皇家有关的。
因而他方才听到那一番话,才会如此吃惊。
“马老板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那女子得体地笑道,“您当时能在南街开店,可别忘了是受了谁的庇佑,方大掌柜可是向来见不得这样的手段的。”
“况且,”她草草扫了一眼店内,面含讥讽,“您这样的小店若能供得起这价值几千两的玉镯,您也不至于还缩在这么小的店面做生意了。”
马老板听到前一句是已面带惊恐,颤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珍宝阁的事情的?”
“我在里面做事,哪里能不知道?”她淡淡地笑,一脸平静。
那马老板便信了八分,他适时地找了个由头,事情也就解决了。
只是那姑娘却让他看不透,他不信她是珍宝阁里的人,可她偏偏对珍宝阁和外面的银楼的关系如此清楚,还能一眼看出他这玉镯的价值,当真不凡。
难道,她是珍宝阁大掌柜的亲属?他胡乱猜测了一番,没有头绪,也不再多想,带着连生去做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另一头,意映看着他们离开,微微一笑,前世自己欠了他许多人情,这次能帮上忙,心情着实不错。
转过头见秦氏还站在不远处等着她,目含担忧,忙上前去挽了她的手,将这一番事说了清楚。
当然,关于珍宝阁的事自然不能说。
“这倒也是一桩善缘,”秦氏听罢也很高兴,又道:“那两个人怕是外地人吧,听着口音不太像京腔。”
意映点了点头。如今倒真算得上是外地人了。
连靖谦幼时便因为景宁政变随祖母逃出京去,在外隐姓埋名多年。按照前世的记忆算算日子,现在他们约莫是刚进京,还没进长信侯府,这玉镯,想来是为了也一同来到京城的祖母的日常起居吧。
方才为了威慑那马老板,她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搬出在这南街乃至京城珍宝行首屈一指的银楼——珍宝阁。
不过,她撒的这个珍宝阁的谎,倒并不全是假话。珍宝阁原先入驻的时候,本是要将这些不入流的小银楼统统赶走的,但南街繁盛,店老板们又岂愿丢了这养家糊口的所在,换一些细末银子呢?
几番交涉之后,定下一条规矩来,凡是南街的银楼,每月都得进献一成的收入给珍宝阁,并且要守一些珍宝阁的原则性规矩,这不以任何借口欺压任何身份的客人便是其中一条,这是珍宝阁的方大掌柜亲自定下来的。
简而言之,南街的小银楼们算是归在了珍宝阁麾下,每月交供奉,作为回报,珍宝阁会负责店铺的安全问题,免遭盗匪之害。
外行人一般只知他们之间的隶属关系,这些规矩什么的一概不知。
这些年来珍宝阁越办越红火,方大掌柜也渐渐不怎么管事了,那些规矩也渐渐被人淡忘。是以青天白日地,那马老板却敢临街强取豪夺。
当年一同“入阁”的十几家银楼这几年来纷纷收不抵支,关门大吉,余下的几家都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因而那马老板一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子说起那旧规矩,心知不是其余银楼的人,便有几分怀疑是珍宝阁的人。
他心里清楚,但凡那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方大掌柜听到了半点风声,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等到意映亲口承认是珍宝阁的人,马上吓得脸色苍白。
珍宝阁当年立下的条约,虽然看上去是合作共赢,其实也带了八分霸道的意味,而意映对其的了解也并非巧合,皆是因为——这珍宝阁,本就是敏元长公主出嫁时,当今暗地里许给她的嫁妆。背靠皇族,哪里有不兴盛的道理呢?
她前世酷爱玉石,认祖归宗之后便常来这珍宝阁品玩玉石,一来二去和那方大掌柜也十分熟稔了,方大掌柜便会时常同她讲些珍宝阁的旧事,这些个规矩,她也是顺便听了一耳朵。想不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珍宝阁……她心中暗念这个名字,手中攥紧了腰间的荷包:今日要再向你借一回力了。
“娘,我们去珍宝阁看看吧,我还从没去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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