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慢慢地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
慕扶兰站在门里,望着黑暗的雪地中,那道孤瘦的男人身影,沉默了片刻,说:“等我回来,我想回去。”
一片冰冷的雪花,落在了谢长庚的眼睫之上。
他闭了闭目,说:“可以。”
他说完,继续迈步,朝前走去,很快就走出这个安静的白色院落,从等在外的随从的手中接了马缰,翻身上马。
这样的结果,他早已料到,并且,也做好了准备。
唯一的不同,只是顺序罢了。
他以为她会以救治土人首领为条件,先要求他答应放她回长沙国的。
他本就决定答应的。
只要不是昏了头脑,这种事情,孰轻孰重,根本就无需多想。
一个妇人而已,无足轻重。
就这样吧。
这男人迎着前方漆黑夜空里扑面而来的冰冷道。
第57章
这一日, 马河谷中,老首领的居所之外,聚满了从四面闻讯而来的土人。
河西节度使谢长庚,今日亲自到了这里。
据说他这趟过来, 除了探望老首领,亦是商议马河谷往后的去向问题。
人们张望着那扇被卫兵把守着的大门,或摒息等待,或窃窃私语,面上神色,无不喜忧半掺。
往后若是不必再像从前那样,被困一方, 连日常用盐的获取也困难重重,这自然是件极大的好事。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 祖祖辈辈,在此繁衍聚居, 脚下的这片土地,早已融入他们的骨血,而今面临将要被迁的命运,除了不舍,对于未来,他们更是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人人都在焦急等待。
时辰一刻一刻地过去。终于,那扇紧闭的大门开启, 一名执事从门里奔了出来,宣布了一个消息。
节度使在实地考察地形过后, 认为不必一定要将这里的住民全部迁空。他计划于谷口外选址,建造塞檄,筑起外城,派驻军队,设屯戍守卫。
土人们惊讶,继而欣喜若狂,四周相继爆发出了阵阵欢呼之声。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人们看到那节度使从门里走了出来,他的身旁,老首领靠坐在一张椅上,亦被人抬出。
一阵骚动。人们全都拥了上去,个个喜笑颜开。
谢长庚抬起双臂,压了压腕。
周围慢慢安静了下来。
他面向着投向自己的无数道目光,说道:“谢某奉朝廷之命来此任节度使,忽忽已是四载有余。赖民众厚爱,将士效力,方将北寇攘于幕北。然北寇觊觎我河西良地,野心由来已久,不死不绝。尔等在此累世长居,譬如地主,谢某来此之初,便知若无尔等相助,必孤掌难鸣。今心愿终于得偿,蒙老首领开明,慷慨援手,愿全力助我攘寇。谢某感佩之余,亦知故土难迁,与首领商议过后,做出方才决定,拟于谷口筑城,建成之后,便派军队戍守。军士除我河西将士,亦盼尔等志愿之人,踊跃加入,共御外敌,以保我父母长乐,妻子平安!”
他官服威严,身姿挺拔,目光炯炯,言语短促而有力,众人本就对他心怀感激,此刻更是深受感染,热血沸腾,纷纷朝他跪拜。那些精壮的土人男子,更是摩拳擦掌,争表要加入军队,效命于节度使。
谢长庚俯身,与老首领耳语了几句。
老首领点头。他站直身体,微笑道:“从今往后,我河西边地,又将多出一座戍城。名字,方才我与首领也已议好,便叫武安戍。以武定安,家国永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欢呼之声,再次响彻在了马河谷中。
当晚,土人烹牛杀羊,设宴款待谢长庚一行,宾主尽欢。宴毕,谢长庚告辞,并约定于节度使府设宴,邀他们入城议事的日子。
老首领不顾身体虚弱,再次叫人将自己抬出,亲自送他。
谢长庚再三地辞谢。
“首领身体要紧,不必送我。请首领放心,今日议定之事,必不会变!”
老首领感慨万千。
“夫人如此仗义,节度使又岂是言而无信之人?从前是我们误会了节度使,屡次拂逆好意,与你为敌,节度使不但既往不咎,处处为我族人考虑,还要因我这不相干之人,令夫人以身涉险,受累至此地步。感念万分,无以表谢,我愿与节度使歃血为盟,以表心志。只要节度使在此一日,我死了,我的儿孙,亦将承袭!”
早有人设好神坛。盟誓完毕,谢长庚带着随从出谷。
路上,部下兴高采烈。刘安说道:“将土人迁出,不但耗银,日后安顿生计,也不是小事,处置不好,便又滋生事端。还是大人的这个法子最为稳妥,不但省力,还能鼓动土人投军参战,可谓一举两得。”
众人附议。谢长庚却一言不发,面上亦无多少喜色,行至岔道口时,忽停马,眺望远处,说:“我还有事,你们各自归位,明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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