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乞怜随手抓起身下的干柴,对着苏暮奋力砸去,咒骂他道:“什么时候了,还要展现你的男人气概,君子之风,真是愚蠢,早知如此,我的通心乳绝对不会赠给你用。”
“什么通心乳?”苏暮问他。
张乞怜自知说漏了嘴,忙改口道:“我又没有力气,只能依你,休再废话了,赶快背起我走。”
苏暮听话,上前背起张乞怜,又一次从冯人豹家的院子走过,他竟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正厅的烛火明艳亮着,从轩窗中能够看到桌上摆放的饭菜,还在冒着热气,那道青椒炒肉,肉放的奇多。大狗仍然在门口睡觉,可笑的是这畜生还有了鼾声,鸡笼里的老母鸡没有苏暮来时那般吵了,铁树的叶上挂着水珠,可能是做饭之前女人为它浇了水,苏暮心想这么冷的天,不怕把它冻死。
花草冻死了,去集市上再买一盆,搬回家中,照样欣赏把玩,可人死了该怎么办呢。
既是痴男怨女,相亲相爱的安生过日子多好。不知幸福,偏要走上歪路,坏事做尽,丧尽天良,到头来落个阴阳相隔的下场,事后还要被外人评论:一个苟且偷生,一个死不足惜。
多不值得。
世间的大多生意都是在白天营业的,只有极其个别的几桩生意叫做见光死。其中一桩代表性的就在苏暮的身后。
苏暮背后是烟花巷,烟花巷中是青楼,不管楼子大小,店前总有几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对着路人搔首弄姿,不时喊上一句:“大爷,长夜漫漫,进来瞧瞧。”
苏暮全身是血的背着一个乞丐从街上走过,饶是一位老实汉子,穿上血衣也会变的凶神恶煞,因此一路走来,倒也没有不开眼的去招惹他,姑娘们闻着他身上的血腥味齐齐的捂住鼻子,见他走来,慌张逃的远远的,生怕被这污秽的气味脏了她们冰清玉洁的身子。
张乞怜在苏暮背上有点扭捏,他用上肢撑住苏暮的肩膀,好让前胸与苏暮后背不至于紧贴在一起,苏暮察觉到了异样,无所谓的说道:“后背没伤,不必担心压疼了我。”
张乞怜皱着眉头没有回话,也没有听苏暮的话,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苏暮走出巷子。
长久的用力使他胳膊酸疼的厉害,快要坚持不住,身体与苏暮后背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少,眼看就要紧紧贴上,张乞怜的两颊生出绯红,叹了口气,缓缓伏了过去。
苏暮骗了张乞怜,女人发疯时是挂在苏暮的身上,得以让他的精致脸蛋逃过一劫,重点照顾对象自然落在了前胸后背这两个身子上肉最多也最宽阔的地方。
此刻张乞怜如果胆敢掀开苏暮的后背瞧一瞧,就会发现他的背上已经没有一处完整之地了,路边的柳树粗皮是什么样子,苏暮的后背便是什么样子,有些恶心,很是恐怖。
因此在张乞怜趴上去的时候,苏暮感觉到的是深入灵魂的痛苦,从而忽略了背上传来的感觉。
那是淡淡的两抹柔软。
张乞怜很尴尬,他发现身子伏下之后,头是无处安放的。若将头枕在苏暮的肩膀,便会造就贴耳磨腮的亲密景象,这不是他能接受的。
两个男人这么亲密,也不是路人能够接受的。
苏暮没有张乞怜那般顾虑,站在一个陌生的街道,他的心头只剩迷惘,初涉人世,就被好好上了一课,体会到人心叵测的他生了逃离的念头。
他不喜欢朝容,但朝容毕竟算他的亲人,此刻生死不知,他又刚刚死里逃生,短短两天经历的尽是生死大事,别看他很镇静,其实内心十分苦涩,只是不说。
“千万不要死啊,只要你好好活着,下次见面若是让我叫你十声百声师姐也是愿意。”他在心底对着朝容说道。
“我们都逃出来了,你还难过什么?”张乞怜问道。
“我在挂念一个人。”苏暮回答。
“你有什么资格挂念别人,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张乞怜一语惊醒梦中人。
“活下去?”苏暮自言自语的说。
张乞怜听到他的话,伏在他的耳畔,语重心长的说:“不对,是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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